第7章 解圍

跪著那人,眉目間籠著寒霜,嘴巴死死抿著,恨意仿佛要沖破身體的桎梏,直擊珍妃。

她那恨極了卻無可奈何的模樣,深深取悅珍妃。

“寶妹妹這副樣子,讓本宮想起了圍獵時,那垂死掙紮的母狼。”珍妃笑眯眯地幫她把耳邊鬢發別在耳後,“不可一世的寶公主,如今是怎麽了?比喪家犬還要丟人啊。”

季寶兒道:“妾身早已知錯,娘娘沒必要和妾身計較。”

珍妃說:“你嘴上說得好聽,怎麽這牙咬得如此緊?莫不是想咬本宮一口?”說完,她又道:“本宮妄言了,寶妹妹金貴,做不來這樣下作的事。”

戲,還是要勢均力敵才好看。

這出,無聊得很。

徐碧琛動了,她終歸是豪門大族出來的正經小姐,該有的禮儀絲毫不差。不鬧騰時,走路便裊裊婷婷,儀態萬千。

進了亭子,走到季寶兒跟前。

執著手帕替她擦去額間汗珠,道:“天氣磨人,姐姐火氣旺了些,嬪妾那兒還有綠豆、薏仁,待會兒找宮人送到姐姐宮中,熬成水喝個幾天,準能藥到病除。”

“多,管,閑,事。”珍妃從牙齒縫裏憋出幾個字。

徐碧琛仍笑意盈盈:“皇上特意讓廚房備著清熱解暑的物件,應當也是不想各位姐妹因暑氣傷神,嬪妾雖位卑言輕,卻也想為君分憂,不知姐姐何出此言呢。”

面若桃花的宮裝美人氣得發抖,直說:“本宮竟不知,寄安侯府的姑娘如此牙尖嘴利。”

少女不笑的時候,自帶一種威儀,她淡淡地說:“原來姐姐還記得,嬪妾出身寄安侯府。”

顧家不過是新起的官僚,祖上翻出十代都沒人承襲爵位,她憑什麽在自己面前放肆?

“娘娘有聖寵,有品級,想要拿捏嬪妾輕而易舉,但大家始終都是皇上的妃子,望姐姐得饒人處且饒人,莫把事做絕了。”

這話背後的意思,卻是在警告珍妃,她不是季寶兒這樣沒人疼沒人愛的野草,若惹上她,不會善了。

珍妃性子火爆,但她能在宮裏混這麽多年還聖寵不衰,自然也有她的為人處世之道。

聽徐碧琛的意思,她是非要管今天的閑事了。

“看來棲鳳宮一聚,給了妹妹不少信心。”珍妃嘲諷道。

徐貴人擺出招牌笑容,甜得發膩:“信心是自己給的,與別人何幹?”

“那本宮就等著瞧,徐貴人日後的好光景了。”

珍妃拋出一句冷颼颼的話,向兩個五大三粗的丫頭遞了個眼色,她們便松開了對季寶兒的禁錮。

“季寶兒,咱們下次再會。”珍妃指尖撩過發梢,風情萬種地走了。

見她走遠,柳嬪扶起寶貴人,擔憂道:“你怎麽撞見她了?”

跪的時間有點久,剛站起來時,季寶兒一陣頭暈目眩,她勉強站穩,說:“嬪妾想出來走走,正遇見珍妃,就…”

柳嬪嘆道:“她還在記恨你當年的羞辱,現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可不得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你還是同我一道歇在宮中,少出來走動了。”

季寶兒嘴唇蒼白,沖她點頭,又轉過來對徐碧琛說:“你就是剛進宮的徐貴人吧?今日謝謝你替我解圍。”

要不是有她出手相助,珍妃絕對會讓她跪到天黑。

徐碧琛擺擺手,道:“是珍妃姐姐做過頭了,誰都會看不過眼的。”

“只有琛兒你這麽天真。”柳嬪說,“宮裏的人,有幾個敢惹珍妃呢?大多見怪不怪,不會插手這些事的。”

“嬪妾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面對不平,總要有一兩個看不慣這種行為的人站出來呀。”徐貴人眨眨眼睛,嬌俏可愛。

季寶兒正想說話,突然眼前一黑,竟是暈了過去。

徐碧琛臉色大變,道:“小福子、小貴子,快,把寶貴人扶起來。”她囑咐桃月先行回宮,命下人備點糖水,又差人去尋太醫。

“柳嬪姐姐,這裏離披花宮更近,我們先帶寶貴人去嬪妾那兒吧。”

柳嬪自己就是個拿不定主意的,從季寶兒昏過去開始,她就慌得六神無主,什麽都聽徐碧琛安排了。

一行人風風火火趕回宮,將季寶兒平置在榻上,又給她喂了點紅糖水。

半盞茶的功夫,逐漸轉醒。

她懵懵地捂著頭,說:“這裏是…”

徐碧琛湊上前,用掌心測了測她的體溫,解釋道:“你剛剛昏了過去,我和柳嬪只好把你帶到了披花宮。”

“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季寶兒輕輕說:“好多了,謝謝琛兒和瑤姐姐。”

她不愛笑,一副冰山美人的孤高樣子,冰雪消融後,也帶著幾分少女的柔軟。

柳嬪看她沒什麽大毛病,松了口氣。

“珍妃跋扈記仇,你之前給她下了這麽大個絆子,她不可能容得下你。咱們都是宮裏的透明人,我倒好,還有個家族可以依靠,寶兒你…唉,總之,你萬事小心,千萬別再和她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