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紅消香斷有誰憐

“愛卿不知道嗎?”皇上驚訝地看著梁邵道,“安平公主也覓得良人了,朕兩月之前就已為她賜下婚事。”

說著,皇上似是替梁邵可惜一樣,嘆息著搖了搖頭:“兩個月前,謝世子進宮向皇後求娶安平,朕觀謝斐龍姿鳳章,和安平甚是般配,就為二人賜下聖旨了。”

“什麽!”梁邵驚呼一聲,不敢置信的看著皇上。

而梁邵身後垂著腦袋的陳冰兒卻不著痕跡地笑了起來,安平公主已經被許給了他人,那麽梁邵就完全屬於自己了,不會有個身世、地位、品貌樣樣都在她之上的公主壓在自己頭上,也不會有梁邵所說的可怖的牢獄之災,這樣的結果她很滿意。

看著梁邵面色大變,皇上的心情不由大好,他看了眼梁邵身後的女子,決定再加一把火,遂寬慰般的說道:“梁愛卿別激動,朕知道你甚是愛慕安平,出征前曾屢次請求賜婚。朕看愛卿癡心一片,本想等你凱旋歸來時為你二人賜婚,可惜你卻在歸途遇險失蹤。”

“不過如今愛卿也尋得佳人,雖然不如安平聰慧美麗,但也清秀可人,加之她又是你的救命恩人,朕想愛卿也必定十分滿意,當真是皆大歡喜啊。”皇上挑挑眉,笑著感慨道。

皇上一笑,眾人跟著笑了起來:“是啊,恭喜皇上得乘龍快婿,恭喜梁將軍抱得美人歸。”

四周傳來道賀的笑聲,可是聽在梁邵耳裏,字字句句都是嘲笑,他們在嘲笑他有眼不識金鑲玉,嘲笑他丟了西瓜揀芝麻,嘲笑他……

“不——不是這樣的……”梁邵神情恍惚的四下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上都是嘲諷的表情,他踉蹌著低聲說道,他已經完全忘了陳冰兒,忘了自己之前說的話,只知道心中的不甘和難堪,他循著心底的聲音喊道,“皇上!您明明已經為臣和安平公主賜了婚,怎麽能再次賜婚別人?”

“都說皇上金口玉言,您說的話怎麽能說改就改?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以後天下萬萬百姓如何再相信您說的話啊!”梁邵越說越激動,最後甚至失控的嘶喊了起來。

一語出,眾人吃了一驚,果然是鄉野莽夫,什麽話都敢說,幸好沒將女兒許配給他,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好奇的朝梁邵望去,誰也沒發現陳冰兒僵硬著身子立在一旁,藏在袖子裏的兩只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心,隱隱有鮮血流出。

聽到此話,皇上的臉色變得鐵青,目光犀利的盯著梁邵,抓起桌上的果盤就用力朝他砸了過去:“朕為何撤了原來的聖旨再轉而賜婚謝斐,這不應該問你嗎?是你梁邵自己失蹤,害得安平遭受莫大的屈辱。如今你雖完好無損的回來,卻枉顧賜婚私下娶妻,絲毫沒將朕的聖旨放在眼裏,朕沒拿你是問已經是開恩了。”

“居然還說朕朝令夕改!到底是誰無法無天!”

梁邵在皇上的怒吼聲中回了神,他的臉瞬間變得煞白,額頭冷汗直冒,他張開嘴想為自己辯解,腦袋裏卻一片空白,什麽都說不出來。

謝斐坐在自己位置上遠遠的看著,臉上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不過是一點幻境,梁邵便深陷其中,如此看來,這人心智十分脆弱。

不過也該猜到的,不然此人也不會稍有成就便驕傲自滿,不會因為息雯貌美便覺得自己愛上了她,更不會因為陳冰兒的不入流的引誘而深陷。

好好的宴會變成了鬧劇,皇上惱羞成怒的喝道:“梁邵殿前失儀,來人將他押下去,等待發落!”

待一切平靜後,皇上已經沒有心情繼續宴會了,他轉過頭對皇後道:“宴會就勞煩皇後主持了,朕先行一步。”

今日看了一出大戲,眾人精力還很旺盛,皇後重新安排了歌舞,未幾,大廳又恢復成了之前那般熱鬧的樣子。

唐宥等人也蹭到謝斐身邊,幾人嘻嘻哈哈的說著剛才的鬧劇,謝斐卻看見息雯悄悄離開宴會的身影,他想了想,也悄悄起身跟了上去。

從大廳側門出去,是一條長長的回廊,回廊兩邊是繁茂的樹木,回廊的不遠處,是一座立在湖泊中央的八角涼亭。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輪圓月高高的掛在夜空上,涼亭四周是懸掛著的小巧燈籠,暖洋洋的燭光透過薄薄的糊紙倒印在平靜的湖面上,台階上放著一簇簇鮮艷的牡丹花盆。

息雯臉色蒼白的獨自坐在台階上,雙手交叉在胸前環抱著自己的肩膀,螓首微低,下巴擱在白皙的手臂上,消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低聲抽泣著。

謝斐無聲無息的走近涼亭,沉默了一會兒,從袖子裏摸出一方手帕遞了過去。

迷蒙的視野裏突然出現了一只拿著絲帕的手,指尖修長,骨節分明。

順著這只手,息雯擡起頭看向了來人,這人穿著金絲素白錦袍,長得豐神俊朗,眉眼溫潤,赫然便是宴會上驚艷眾人的謝斐謝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