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暮鼓晨鐘

季鋒的肢體語言近乎掠食動物控制獵物時采用的姿態他確認她完全無法後退後采取下一步行動。

也許是他每一次行動都出乎她的預料也許是他的行動中流露出的絕對的控制者的手法給了她某種心理暗示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麽因素,總之,她以為她準備好了,但很明顯不是。

他立即停了下來,靜靜看著她,像是要努力把這一刻她所呈現出的種種細微表情一一記錄下來。

然後,他一改剛才的風格,瑤光適應了之後發覺,她剛才的反應可能讓他誤解了什麽這才換風格了。

瑤光幾次想提醒他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一來季鋒很明確地用眼神告訴她:憋說話!靜靜看我表演就行了!二來她真的還挺好奇這套程序的。

沒錯,風格驟變之後季鋒很明顯是在嚴謹地執行一套精密的程序。

除了最初啟動的時刻,之後的一切必須是沉默的,但一切都要在一種連貫且有秩序的節奏和順序中進行。猶如晨鐘暮鼓每次敲擊之間相隔多久,敲擊時的力度,等待回聲時的態度全有嚴格的執行標準。好像摩斯密碼哦。

到了後來,他盤膝而坐,雙臂環抱著她,她終於確定了,忍不住摟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耳邊小聲問,“咱們這是在雙修麽?”

季鋒小聲“嗯”了一聲,繼續一絲不苟完成他的程序,似乎是為了阻止她再分神,微微側臉,找到她雙唇親吻,然後再也沒分開過,直到結束。

瑤光徹底懵了。

她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麽季鋒不喜歡旁人提起他家的道觀了。

很明顯,他家擅長的不是什麽黃岐之術,而是別的術法!

各種野史都有記載,穆宗皇帝老年時為求長壽,積極和道士們學養生之術,有人向他推薦雙修之術,不過穆宗那時已經太老了,練不了,引為憾事。

我去,難道野史說的是真的!

不過,這術法和她想像中差別巨大,氣氛和過程幾乎可以用莊嚴肅穆來形容。

施術的主導者顯然在精神上消耗極大,以致於結束之後,季同學趴在被縟上,半闔著眼睛,神態比靠在暖爐邊打盹的貓咪還要溫順。

瑤光和他並肩趴在一起,運轉內力,並沒發現有什麽了不得的不同,只覺得身心舒暢,精力好像比之前還充沛,全身經絡暖融融的。

她理一理他耳邊垂落的頭發,輕輕親親他眉梢,“這樣子你會很累麽?”

他閉一閉眼睛,“不累。就是神倦。”他又睜開眼,側首看看她,忽然說了句讓瑤光十分意外的話,“我能給你的,只有這樣罷了。”

瑤光驚訝地看了他半天,展開雙臂摟住他肩膀,“你為什麽這麽說?你……和別人試過?”

季鋒眨一眨眼睛,“嗯。我師姐……就是我曾經的未婚妻,我和她。她母親生她時意外動了胎氣,懷胎七月早產,以至於她先天不足,稟賦虛弱。以她體質,其實是活不到成年的。她父母先是設法和我家結交,又讓她拜我母親為師修習養生之術,後來,早早給我們定了親事……唉。”

瑤光聽出這聲嘆息裏包含的種種委屈,憤懣,摟緊他,把頭貼在他臉上,“你喜歡過她麽?”

他認真想了一會兒,才搖搖頭,“我從小和她定了親事,只知道將來要和她過一輩子的。她比我大一歲,七八歲時拜我母親為師後,從此一個月中有多半個月住在我家……大家都叫我讓著她,因為她擦破一點皮都會流血不止……”

瑤光想,這姑娘大概是有血友病?倒沒聽說過血友病患者能通過雙修改善體質的,但是這類患者,如果是女患者,存活率比男性更低,到了青春期初潮之後,每次月經出血不停,很快就會難以存活。

可問過季鋒,她才知道這位師姐病情不太像血友病,只是實在太弱了,有個風吹草動就躺下了,高燒不止,抵抗力實在太低。

季鋒說,“我母親一直給師姐服用藥物,想叫她不要太早有天葵,可到了她十七歲時,還是抑制不住,她爹娘視她如命,便想叫我們提前成親,可我爹娘也有私心,他們怕我師姐成婚後還是活不下去,而且,她如此體弱,就算我們成親了,她也未必能借我之力活下去,若是新婚不久她死了,我落得個克妻的名聲,以後也娶不到像樣的妻子了。於是我師姐爹娘就妥協了,建議先私下做個結道侶的儀式,我和師姐成了道侶,自然就可以雙修了。”

瑤光追問,“那你師姐治好了麽?”

季鋒嘆口氣,笑道,“治好了。要是治不好,她爹娘怎麽會十年前就跑到我們家結交?她體質特殊,就像一個沒底的酒杯,存不住氣血,跟我娘練了快十年內功後,杯子底已經補上了,但仍像個小篩子,葵水來時,篩子的孔就會變大,好不容易存貯的氣血就又散失了,必須借助外力修宮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