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奪魁

這天之後瑤光回到翠谷別院,閉門不出專心致志畫起畫。

薛娘子聽說瑤光通宵達旦點燈熬油地畫畫,又搞瘋狂創作生怕她再生病嚇得趕緊跟老郡主告狀,又跑到別院來監督。

所幸,這一次瑤光並未瘋狂太久。

她早在數月前就畫了許多草稿只是缺少最後的靈感,而現在不同了。

受到定尋的啟發瑤光腦海中安慈太後的形象快速豐滿起來。定尋的生母另一位離鄉背井的胡女,被迫來到一個語言不通風土人情全不一樣地方嫁人生子,為人妾室——這是誰?這不就是另一位安慈太後麽?

她之前所畫的草圖、雛形一下子全都注入了靈魂下筆絕無猶豫很快就完成了。

這幅安慈太後聖像依舊是油畫,畫中的女子大約二十歲出頭,穿著大周服飾但神態與大周貴族侍女迥然有異意態嫻靜中又有一絲不容忽視的英氣。

與尋常仕女圖或是命婦夫人的人物畫像非常不同的是尋常畫像中,人物或是端坐,或是站立即使窗外是庭院,有植物花卉,但身後的景物皆是室內家具,這意味著,人物是在室內。而瑤光這幅畫,安慈太後騎著一匹白馬,身後是數匹駿馬,還有高大樹木和青翠草地,顯然是置身一處樹林或是草場,遠處還有青色群山,連綿不斷。

老郡主一見到這畫像就驚叫,“真與她有幾分像!”言罷狐疑地看看瑤光,“你哪裏見過她呢?”再仔細看了一會兒,她又說,“其實人物臉倒不怎麽像,可是……嗯,畫得好。”

薛娘子悄悄跟瑤光說,“這畫像眉眼乍一看倒和譚道友有幾分像,但我細看了,卻又覺得不像了,怎麽回事?”

瑤光也對著完成的畫像發呆,“大概,是那種雖然明知有很多不如意的事,可照樣得把該辦的事一件一件辦好的堅定有點像?”她說完也笑了,“我本來沒這麽覺得,給你一說,怎麽越看越覺得真有幾分像了?哎你說,他一個道士整天憂國憂民的,幹什麽啊。”

薛娘子又仔細看了一會兒畫像,“要是他真站在畫像邊,保準你又不覺得像了。”

這次征選的細則也有些與眾不同。一般來說,畫像完成後,畫師會簽上名字,寫上題記,蓋上印章,可這次是盲選,所有人不得在畫上題字、做暗記。評委是畫院中三位元老級別畫師。最後過了初選的應征作品有三十二幅,接下來的評審在畫院進行,所有畫院畫師、門生都可以來觀審,三十二中選五,再進獻入宮,由太妃太後和皇帝自己選出冠首。

三十二幅畫兩兩排開,將畫院大講堂正對台下的一壁掛滿,台下坐著幾十位畫師,他們的學生,還有幾位宗室中素愛丹青之人。所有人一進到堂內,最先看到的都是角落那幅畫。其色彩濃麗,畫法與眾不同,也不是畫在畫卷上,而是畫在以木框支撐的布上,近乎一人高,遠看,人物馬匹呼之欲出,近看則令人不敢逼視。

堂內議論紛紛,說的都是這幅畫。

見識過“碧水江汀論壇壁畫”或是買過精裝插畫版《桐花女》和《三劍客》的人一見這畫就知道這是韓瑤光另一大作,全都站在堂前欣賞。

另一些人雖見過“魏公村土地廟壁畫”,但並不知畫畫之人是誰的,但能進到畫院大講堂的都不是庸人,自然看得出兩者必然出自同一人之手,再一打聽這人竟是韓良娣,還給她在梨溪山開的茶樓畫了壁畫,都暗暗驚奇。

韓良娣中炭毒後遺忘前塵,稱夢中有仙人授筆,從此善畫觀音,這事雖然京中早有傳說,不過,韓良娣嘛,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是傳說了,多這一條也不嫌多。至於傳聞真假,畫院中的畫師們一多半是不信的。畢竟,沒多少人見過她所畫的觀音圖。

可現在一看,我去,這要真是韓良娣畫的,那麽這位韓良娣真神人也!

有人認為,不用選了,這畫理所當然應為冠首,無論是技巧,立意,還是獨具一格的風格和手法,無人能出其右。況且,韓良娣本人就是在為安慈太後祈福。

也有人認為,這個畫確實是不錯,但作為安慈太後聖像,有些太過出格了。這做了聖像,是要安放在太廟的,與其他先賢的畫像太過格格不入,未免……不太好吧?

當然就有人反駁,你操心這幹什麽,陛下自然有聖裁,就算不放在太廟,難道不能放在安慈太後地宮靈堂內麽?

搞藝術的人嘛,雖然搞的都是高雅東西,但畢竟都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爭端,有派系,有傾軋。大周皇家畫院再牛逼,能牛逼過當年坐擁文藝復興四傑的美迪奇家族?那才是真正的大師級碰撞呢!米開朗基羅大爺就跟達芬奇激情碰撞了好多年,後來米大爺去了梵蒂岡,仍舊不改事兒逼習性,又跟追來的拉斐爾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