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婠蟲婠

愛你恨你,一生一世。

婠婠寫下這八個字時,腦海裏徐子陵的臉已經很模糊了,她想了好一會兒,只想到一個清瘦的背影。

愛麽?

作為魔門邪派陰癸派的繼承人,愛似乎是一件很奢侈的東西,可是作為婠婠,愛情是她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的東西。

反正她是魔女,不用去守什麽名門正道的規矩,她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她與徐子陵講天下大勢,講朝代更叠,她清楚地看到徐子陵眼底的震驚。

“你以為我們魔門中人掌權,便會殘害蒼生嗎?這種想法幼稚得可笑,無論誰登基為帝,都要為萬民謀福祉,否則再怎麽強大的王朝,也會被百姓推翻,秦朝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我瞧不上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虛偽小人,我們魔門中人,愛便是愛了,恨便是恨了。”

她下巴微擡,眼睛彎彎:“我叫做徐子陵的女人。”

這大概是愛吧。

她和慈航靜齋是宿敵,總是在互相爭奪著東西,以前是天下,現在是徐子陵。

如果爭奪是愛情的話,那她是愛徐子陵的。

愛你恨你,一生一世,她這八個字,注定要在徐子陵心上狠狠劃上一刀,讓他再也忘不了白衣少女赤足金鈴行走在雪夜裏的模樣。

婠婠閉目,把信交給明空。

後來她聽聞李世民取了天下,玄武門之變弑兄逼父,坐穩了大唐天子的位置,再後來武則天橫空出世,成了華夏大地上第一位女皇帝。

外面又下起大雪,婠婠一手托著腮,另一只手去接雪花,心裏是前所未有的空。

最後她還是贏了。

她的徒弟明空是武則天,是這天下之主。

大雪越下越大,她赤足走在雪地裏,腳腕上的鈴鐺叮叮當當,她終於明白,原來那不叫愛情。

那只是,占有欲和好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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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是被凍醒的。

自練成天魔音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她身上很冷,五臟六腑卻像被一團火燒著,那団火直燒到喉嚨,讓人止不住咳嗽起來。

婠婠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著,耳畔響起男子清冷的聲音:“嗯?竟還活著?”

這聲音陌生得很,並不是她身邊的人,且她完全感受不到男子的功力如何,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縱是邪王與陰後,她也能感受到他們的武功,到底是怎樣厲害的高手,才讓她完全察覺不到那人的氣息?

婠婠蹙眉擡頭,映入眼眶的是一張極清雋的臉,饒是她見慣了邪王陰後般般入畫的面容,見到男子也不禁怔了怔。

男子一身青衫,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玉簫,見她醒來,微微偏過臉瞧她。

皎皎的月光便落在了他的臉上,三分的邪,七分的狂。

“既然還活著,以後便跟著我。”男子手指轉著玉簫,聲音微頓:“你叫什麽名字?”

婠婠笑了起來。

整個武林,也沒有人能這樣與她說話,面前男子武功縱然奇高又如何?

她還未怕過任何人。

婠婠撫了撫鬂間的發,正欲開口,忽然發現哪裏不對勁。

攤開手,瞧著自己的手掌,再提氣運功,婠婠終於明白哪裏不對了——不是男子武功高,而是她武功盡失。

婠婠再去瞧周圍的環境。

這並不是她所居住的地方,甚至不是她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地方。

婠婠警惕起來,慢慢開口:“我以前叫做……徐子陵的女人。”

男子眉梢輕挑,看著婠婠的目光有著幾分玩味之色:“徐子陵的女人?從未聽說過。”

婠婠心下一沉。

當今天下,誰人不知徐子陵?誰人不知她婠婠?

究竟發生了什麽?

男子道:“徐子陵的女人,這名字不好,你若拜我為師,便要換個名字。”

“梅超風,這名字如何?”

婠婠:“……”

難聽死了。

婠婠道:“我叫婠婠。”

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以現在的環境來看,跟隨面前的男子,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是無法在江湖上獨自闖蕩的。

她在江湖行走多年,太清楚世界對女子的惡意了,尤其是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子。

“婠婠?”黃藥師瞧了一眼面前瘦弱的女子,她稚氣的小臉上滿是堅持,黃藥師扯了扯嘴角,道:“隨你。”

黃藥師把桌上新買的衣服扔給婠婠,轉身離開。

夜風微涼,送來黃藥師清冷的聲音:“梳洗換上,桃花島不收乞丐。”

桃花島?

之前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也不知道師父得知她拜了一個籍籍無名的門派,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裏詐屍。

想了想,婠婠覺得不會。

她是魔教中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假認別人當師父,也不是什麽值得死要活的事情,師父斷然不會為這件事責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