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半時分。

清河水韻籠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寂靜無聲。

月亮隱進厚厚的雲層, 只有零星半點的星子掙破黑幕探出來, 四下裏仍舊黯淡無光。

廚房吧台邊開了盞暖色的燈,電熱水壺嗡嗡地響著。

溫黃的燈影下, 傅斯珩穿著件黑色短袖,半倚在吧台邊,微闔著眼,在等水燒開。

他一手撐在吧台邊,低著頭, 目光不知落在哪個點上,心不在焉的。

黑色短袖的領口略大, 因為低頭的動作, 露出大片後頸,蒙著層暖色的燈光, 好像上了層絕好的釉,連發梢都像帶上了些許濕意的感覺。

清冷退卻了大半,眉眼清晰, 棱角柔和了下來。

安歌半趴在吧台邊, 托著下巴愣怔地看著傅斯珩。

她剛醒,腦子還有些懵。

晚上傅斯珩煮的咖喱略鹹,但整體味道不錯, 因為要哄小草莓吃飯,所以她跟著小草莓後面吃了不少,結果半夜被渴醒。

半夢半醒間想喝水, 無意識呢喃了聲後,思緒回籠間想自己起來燒熱水,沒等她徹底醒過來,一直抱著她的傅斯珩起身了。

起床,燒水。

只是,男人從醒來到現在一直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茶水壺上的小孔噴薄出了白色霧氣。

傅斯珩像沒察覺似的,周身氣壓略低,看著像心情不太好在極力忍耐什麽的模樣。

心情不好?

安歌小腦袋歪了歪,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

昨天最大的意外肯定是小草莓,從昨天早上開始一直到晚上睡覺,她的注意力好像一直都在小草莓身上。而某個男人剛開始還因為她一直抱著小草莓而吃了個醋,之後倒是……

難道一直在吃醋?

安歌撐在臉頰邊的手指輕輕點了下。

這確實像某個狗男人會做的事。

“叮”的一聲,茶水壺下方的橙色燈光跳轉,茶水徹底燒開。

傅斯珩低垂著眼,終於有了動作。

他擡手拔掉了插座,取過只幹凈的玻璃杯,拎起茶水壺往裏面緩緩注入熱水。

滾熱的水霧散開,玻璃杯壁迅速蒙上了層熱水氣。

熱水注到玻璃杯約三分之二的位置,傅斯珩放下熱水壺,又兌了點涼水進去,晃了晃,搖勻。

玻璃杯被推到安歌手邊。

男人唇瓣微抿,依舊沒有一句話,他偏著頭,碎發垂落下半遮住雙狹長的眼睛。

分明的鎖骨被領口半遮著。

果然是醋了。

死別扭。

每次都是這樣,吃醋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

小草莓的醋都要吃。

安歌慢慢喝了大半杯水,解了渴。

唇虛貼著玻璃杯邊緣,安歌舔了舔因為吃的東西太鹹而微微起皮的唇瓣。將微微翹起的皮舔去,安歌又抿了一大半口溫水。

反手將玻璃杯放回桌上,安歌突然向前一步,雙手勾上了傅斯珩的脖頸,將他一直微偏著沒看她的臉轉了過來,又壓著他抵到了吧台邊緣。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流暢的很。

傅斯珩的下臀抵在了吧台邊,終於有了些反應。

他薄薄的眼皮撩起,朝安歌看著。

這女的怎麽就一直學不乖?

偏她還沒有半點兒自覺,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又是小電影又是存便簽的,真當他是死的嗎?

想到前後小草莓,後有早上直播,傅斯珩更煩了。

映著暖色燈光,傅斯珩眼底一片深黑,目光發沉。

察覺到他想偏頭,安歌學著他往日的動作,左手一把捏上了他的下巴止住了他偏頭的動作,右手撐到他的頸後,強迫他和自己的目光對視。

對視間,傅斯珩眉心一跳。

同一秒,安歌微微墊腳,一口咬上了他微抿著的唇。

溫水順著唇隙流下稍許,貼著唇角向下滑。

順著下巴,淺淺的一條水漬緩緩流下,流經傅斯珩凸起的喉結。傅斯珩喉結上下一滾,那淺淺一道的水痕竟然加快了流動了速度。

他老婆真的從來都不知道“乖”這個字要怎麽寫。

或者說,在她的字典中,從來都沒有這個字的存在。

傅斯珩眼瞼俯得更低,沒配合,但也沒拒絕。

沒哄好?

貼了半天的安咕咕:“……”

這個狗男人上輩子是陳醋壇子變的嗎?

她都這麽哄他了,他還端著?

安歌沒傅斯珩高,雖然身為模特,她的身高足以傲視大部分人,但是對上傅斯珩,她捏他下巴往上擡時,她不但需要墊腳還得跟著仰頭。

微仰著頭輕輕咽了咽,溫水隨著吞咽的動作被咽下去不少,但同樣的,流出來的也不少。

安歌甚至能察覺到自己的領口泅濕了些許。

祖宗沒哄好。

能怎麽辦?

自己做的孽,自己選的小祖宗,再怎麽著也能繼續哄下去啊。

抿了下唇,安歌眼睫顫了顫,眨巴了下眼睛,對傅斯珩比了一個w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