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女鬼

嚴豐街尾與連榮街相接的灰色地帶,開著一家不起眼的台球娛樂室。

有了一些年代破舊卻設備齊全的桌球室裏,擠滿了形形色色的年輕男女,他們人聲鼎沸地吆喝著每一杆好球和壞球,或者是大聲地召喚老板那一包煙,拿一瓶酒。

韋星濤抱著一根球杆站在角落裏,煙霧繚繞中看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穿梭於人群當中忙來忙去,他比他實際年級看上去更老,可能只是五十幾歲出頭。

大家卻叫他福伯。

福伯是這家台球室的老板,住在李子巷,是韋星濤樓下的鄰居。

今晚,韋星濤就是福伯叫來幫忙看場子的。

除了韋星濤帶來的人,此時此刻,在台球室裏還有另外一夥人。

喧鬧聲大多來自他們,這些人是連榮街那邊的人,年級稍微大一些,平均年齡大約二十來歲。

他們的老大是一個姓陸的人,叫陸鸞。

外頭的人都管叫他“陸小爺”。

陸鸞只有十九歲,但是聽說有一些通天的本事,以至於這些比他還年長的人,都死心塌地地跟著他……陸鸞原本確實也將榮連街管得妥當,那裏的人大多數時間與嚴豐街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聽說,最近陸鸞有些心不在焉。

陸小爺對連榮街的管理沒以前那麽上心了,導致這些處於群龍無首的人開始蠢蠢欲動,身心寂寞驅使下,他們三不五時地跑到嚴豐街尾沒事找事。

這會兒,榮連街為首的是一個叫阿k的人,阿k新帶了個馬子來,兩人還在曖昧期,這人把妞帶來這個不上档次的台球室眉來眼去……

韋星濤不知道這人腦子裏進了什麽水,他只是在這看著,以防他腦子裏的水飛濺出來,他就負責把他的腦袋瓜開瓢把水放出去。

而眼下,還什麽都沒有發生。

只是空氣有些緊繃和凝重。

多數時間,他靠著墻一副精神蔫蔫,昏昏欲睡的樣子。

直到到了大概八點左右,台球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伴隨著外面的一陣濕冷秋風吹入,一個身穿江市一高校服的小姑娘探頭進來,小聲地問了句:“誰定的花?”

韋星濤最開始是看見江市一高的校服,條件反射地站直了身體。

但是等他定眼一看發現來人雖然眼熟但實際跟他不熟,他又一臉厭倦地靠回了墻邊,點了一支煙……

是上次他們鬧的那家花店的小姑娘,叫什麽來著?

嘖,不記得了。

韋星濤縮在角落裏,冷眼看著身穿重點高中校服的她捧著一束花,白白凈凈,乖巧的模樣走進魚龍混雜的台球室。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

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合乎劇本。

這樣的小兔子就像是掉進了狼群,或者是小紅帽把自己送到了大灰狼的嘴邊,阿k接過花遞給他的新馬子,似笑非笑舉著手機要管小姑娘要支付寶轉賬時,他的手下一個人手伸向了小白兔的腰。

小白兔跳了起來。

福伯出聲阻止。

阿k推倒了福伯。

韋星濤用手裏的球杆對著一個人的背敲下去,“咖嚓”一聲,伴隨著外邊天邊驚天動地的雷鳴,球杆應聲而斷。

頭頂古舊的吊燈搖曳,當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時,一切陷入混亂裏。

警察來了之後大家四處逃散,韋星濤在福伯的幫助下躲進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內間。

內間通著一個隱藏的後門,可以保證他安全離開。

韋星濤沒怎麽受傷,只是手臂上被不知道誰的小刀劃了一道,在流血,但是不嚴重。

掀開了肮臟的簾子他往內間伸出走,走了兩步,他聽見一點像是老鼠一樣窸窸窣窣的動靜和壓抑的哭泣聲……

他腳下一頓,微微蹙眉,彎腰一把掀開了蓋在角落椅子上的破鋪蓋,看見了在墻角裏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喬恩兮的眼睛濕漉漉地,猝不及防與少年對視上,她抖了抖,又敏感地嗅了嗅鼻子,嗅到血腥味時,她面色變得蒼白了一些。

“你在流血。”

她聲音顫顫悠悠。

韋星濤沒說話,隨便在她面前的一張布滿灰塵的椅子上坐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喬恩兮也跟著從角落裏站了起來。

她有些害怕又緩慢地挪到了韋星濤的跟前,伸手抓過他的手臂,看著他那還在往外淌血的傷口。又說了一遍:“你在流血。”

韋星濤沒說話,目光定格在她海軍服前襟遮擋布上,上面有一個精美小巧的江市一高刺繡。

喬恩兮見到他目光放溫和了一些,便鼓起了勇氣,伸手掏了掏口袋,掏出二三張花花綠綠很可愛的創可貼。

猶豫了下,她將這些創可貼放進了他的手心:“給,給你用。”

她小聲地說,遞了創可貼後就立刻縮回了手,低著頭不肯看他。

看著手心裏那些花花綠綠的玩意兒,韋星濤挺意外地挑起一邊眉……過了一會兒,才望向她的臉緩緩道:“你怎麽隨身帶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