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火急(第4/6頁)

“女君?”呂稷看著我,露出訝色。

我忙轉過頭去,用袖子將眼淚擦掉。

待得心情平復些,我再度深呼吸一口氣,片刻,將腰上的刀柄握了握。

我知道我真的是個蠢貨,自詡聰明,卻連自己的心也看不清。

天殺的龐逢,他要是敢動公子一根汗毛,我定然將他挫骨揚灰,永無超生。

沒多久,西明門已經到了。

如老張所言,趙綰就在此處,遠遠就能看到他的車駕。

我讓老張尋一個無人注意之處停下,放我二人下來。

“女君,”老張神色有些不定,“若行事不順,性命要緊,萬不可戀戰。”

我笑了笑:“放心,我必是無事。”說罷,與呂稷一道往那邊走去。

趙綰是個喜歡露臉的人,此時,他正從城門出來,大約已經將今日的查驗之事巡視了一輪。他對於排場的執著沒有令我失望,跟著他來的京兆府軍士足有百人,其中騎兵有四五十,威風凜凜,路人見之遁走不及。

不過他的臉色不太好,想來這兩個月,他為那一萬金子之事夙夜難眠,受了不少折磨。旁邊的人亦不敢觸他逆鱗,一個個神色恭順,在他面前唯唯諾諾。

這自是好事,因為他周圍的人注意力都在趙綰身上,也不會有人想到竟有人吃了豹子膽來襲擊堂堂京兆府尹,所以他隨行的兵馬再多,亦不過擺設。

趙綰的車駕就停在一處巷口,看上去做工頗是不錯,拉車的兩匹馬亦是膘肥體壯,當是花費不菲。周圍除了一個馬夫和一個從人,並無多余。他們正在聊著天,我和呂稷各自戴上一頂草笠,拉低笠沿,從巷子裏朝他們走過去的時候,他們全然無所知覺。

老張給了我們迷藥,故而並不須大費周章地將他們打暈。我們一人一個,用巾帕將他們口鼻捂住,未幾,他們就軟倒下來。然後我們像扶著兩個醉酒的人一樣,將他們丟到巷子裏。

呂稷坐到馬夫的位置上,而我則充作隨從,躲在馬車的陰影裏,如同一個偷懶的士卒。

趙綰沒有讓我們等太久,過了會,便走了過來。

待得他走到車前,我往嘴裏放了一枚李子,將蒙面的巾帕拉起,迅速躥到他跟前,抽出刀。

周圍的人顯然猝不及防,不待那些侍從拔刀,我已經將刀架在了趙綰的脖子上。

“將刀放下!”我大喝一聲。

那聲音粗聲粗氣,且因為口中有東西,含混一團,堪堪能讓人聽懂字眼。

眾人面色大變,趙綰更是嚇得無所適從,盯著脖子前的刀,面色慘白。

“放下!放下!”

那些人猶豫著,片刻,放下了刀。

這時,呂稷已經幫忙將趙綰的手綁了起來,又將他眼睛蒙上。

“壯士……壯士何人……要財要命?”趙綰聲音打著抖問道。

我不答話,繼續拿刀逼著他:“教城門守衛撤走,隨我去景明寺橋,否則要你狗命。”

趙綰又吃了一嚇,忙喝道:“城門的人都撤開!撤開!”

待得那些人果真撤開,我說:“登車,去景明寺橋。”

趙綰不敢怠慢,戰戰兢兢地上了車去,我坐在他身旁,待得放下車幃,我捶了捶車板,呂稷隨即駕車走起,朝城外走去。

因得有趙綰護駕,出城之時,無人敢攔。

此路通往太學和辟雍,並非民人聚居之處,行人並不多。呂稷不停甩著鞭子,將馬車趕得飛快,我在後面,望見大隊人馬正從城門追出來,心裏料想時機差不多,又捶了捶車板。

呂稷忽而慢下來,趙綰幾乎打個趔趄。

待得差不多,我順勢將他推下去。

只見趙綰“啊啊”地嚎著,翻滾在了地上。

接下來才是要緊之處。

我即刻用刀劃開車幃,鉆到車前。呂稷想來也是個幹慣了殺人越貨營生的人,不須我多言,已經麻利地割斷了拉車的羈絆。我與他各自跳到馬背上,各乘一匹。

未幾,那車廂倒在了路上,馬兒得了自由,登時飛奔起來。

我望向後面,如我所願,趙綰十分盡職盡責,並沒有因為自己脫離危險而放棄抓賊。那些騎兵果然不依不饒地緊咬著,在路上揚起了滾滾塵頭。

道路在前面轉彎,恰好有一片樹林,可遮蔽視線。

“呂兄!”我說,“你從小道鉆入那樹林之中,萬勿忘了去掉裝束,盡早脫身!”

呂稷道:“你呢?”

“我有辦法!”

我和他來前便已約定行事之時一切聽我左右,呂稷沒有多言,片刻,道,“保重!”說罷,與我分開,遁入那樹林的小道之中。

接下來,便是我一人之事。

這馬的腳力不錯,雖然那些追兵攆得甚緊,但它也沒有落後。我跟著公子去過幾次辟雍,道路的模樣大致心裏有數。離景明寺橋約一裏的地方,有另一岔路,乃是突然急拐,伸入一片桑林之中,且路旁樹木繁茂,雖是秋季,也可遮蔽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