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譙郡(第2/4頁)

“爬樹?”公子訝然。

我點頭:“不爬樹如何摘得桑果?”

公子:“……”

“你祖父也是士紳,可曾請先生來給你教授經史女誡?”他問。

我鄙夷:“請他們來做甚,還不如我祖父知曉得多。且我想看什麽就看什麽,祖父從不逼我看經史女誡。”

公子對我大言不慚的厥詞早已習慣,只是嘆了口氣,搖頭:“怪不得。”

我瞅他:“甚怪不得?”

公子沒有答話,卻指指不遠處:“看見那道小河不曾?”

我順著望去,只見那的確有一道小河,蜿蜒而過,河邊長滿了蘆葦。

“看到了。”我說。

公子道:“那便是我自幼最喜歡的去處,每次回到譙郡,我定要到那小河邊玩耍。”

我了然,望著那邊,亦不禁好奇起來。

“那河邊有甚有趣之處?”我問。

公子興致勃勃:“你去看了便知。”說罷,他輕輕打一下馬臀,青雲驄輕快地走下土路,朝河邊而去。

河面很是平緩,最寬處也不過數丈。水中的都是卵石,水流經過,嘩嘩地想。我跟著公子下了馬,踩著岸上的細沙過去,只覺綿綿軟軟,幾乎沒足。

公子走到水邊,望了望,神色頗為怡然。

“如何?”他問我。

“甚是不錯。”我說。

這是真心話。公子從未與我說過這裏,我也從不知道公子還有這般鄉野情懷。

公子道:“可惜秋冬水枯了些,若是春時,水漫上來更好看,還有野花。”

他說話的樣子頗為認真,我忍俊不禁。只覺這話從公子嘴裏出來,比看這些景色有意思多了。

我的興致也起了來,道:“公子從前來此處做甚?遊水麽?”

“有時也遊水,”公子道,“不過遊水並非最有趣。”

我訝然:“哦?”

公子未多解釋,只四下裏望了望。未幾,朝一處矮樹叢走過去。只見他將那樹叢的幾根枝條劃拉了一下,看了看,拔出腰上的短刀,將其中一根砍下。

他將枝條上的枝葉去掉,只留一根主幹和樹杈,又將樹杈兩頭細細削尖,動作頗為麻利。

我在旁邊看著嗎,明白過來,那分明是魚叉的形狀。

我訝問:“公子會打魚?”

公子看我一眼,唇角彎了彎:“我為何不會打魚?”

說罷,他將袖口拉起,將袍裾別到革帶上,又脫了鞋襪,將袴腿折到膝上。

他的小腿白皙而筆直,肌理線條緊湊,望之頗為順眼。

我從未見過公子這樣,定定看著,只覺不知他又會做出什麽我從不知道的事來。

公子卻神色自若,仿佛一個雒陽的名門世家公子,天生就會打魚。待得將衣服整好,他拿著魚叉踏入水中,徑自朝水深處走去。

“公子,小心些。”我忍不住道。

公子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示意我低聲。

待得再走兩步,他停下來,握著魚叉,盯著水面。

水聲嘩嘩而過,仿佛除此之外無所動靜。公子立在水中,如雕像般靜止,引得我也不禁摒心靜氣。

突然,他將魚叉紮下,在水面上濺起水花。待他再將魚叉拿起來,只見上面已經叉著一條魚,在叉尖上徒勞地掙紮。

我又驚又喜,不禁笑起來。

公子將那魚取下,扔到案上,我忙跑過去,拾起魚,放到竹簍裏。

他的確是個高手,沒多久,接連再下,雖得到的魚有大有小,但幾乎每次都不落空。

可惜魚簍不大,未多時就滿了。

公子走回來,坐到沙地上,我取出巾帕給他拭凈腿上和腳上的水,船上鞋襪。

“打了多少?”公子問。

“有七八條。”我說,“可要拿回宅中?”

公子搖頭:“這魚已經刺傷,死了就不好吃了,須得現在就做。”

我詫異不已:“現在?”

“自是現在。”公子說著,站起身來。

他將短刀在水中洗了洗,又將一條魚從簍中取出。我見他竟是要剖魚,忙要上前接替,公子卻擡手將我止住,“你不會,勿動。”

我:“……”

他神色堅決,我也只好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看他動手。

跟打魚比起來,公子剖魚顯然很是不在行。他盯著魚腹,好一會,才下刀去,卻劃得不夠開,掰扯得有些艱難。

我看不過去,道:“公子,還是我來吧。”

公子看我一眼:“你剖過?”

我癟癟嘴角:“不曾。”

公子:“……”

他沒理我,將魚腹再劃開些,終於打開來。可當他看到裏面血糊糊的內臟,他皺了皺眉。

我不禁問:“公子從前來打魚,可有人陪伴?”

“宅中一個叫阿丁的老仆。”公子道,“可他三年前就不在了。”

我問:“打魚也是他教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