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問意(下)(第2/2頁)

謝浚訝然:“哦?我指點過何事?”

公子道:“便是前涼州太守輕敵冒進以致敗亡之事,弟深以為鑒,故有所警覺。”

謝浚聞言,面上露出些訝色,未幾,卻是淡淡一笑。

“元初可知,我今日見元初這沙盤,想起了何人?”他說。

公子問:“何人?”

“秦王。”謝浚道,“他的王府之中,亦離不得兵書沙盤。”

公子頷首:“弟久仰秦王,若有朝一日到秦地,當登門拜見,請教兵書學問。”

“見他何須去秦地?”謝浚道,“秦王已到了雒陽。”

聞得此言,我和公子皆有些不可置信。

“秦王在雒陽?”公子詫異道。

“正是。”謝浚亦詫異,“元初不知麽?秦王之母董貴嬪臥病,秦王聞訊回京探望,昨日已至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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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貴嬪並非秦王生母。據說秦王的生母是個宮人,生下他之後不久即離世。董貴嬪無子,先帝便將秦王交與其照料。

公子閉門謝客,終歸有些壞處。比如漏掉了秦王回朝這樣的大事。

對於雒陽人來說,秦王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說熟悉,是因為近年大捷的戰事,總離不開他的名字;說陌生,則是因為他已經多年沒有出現在京城。

手握兵權的藩王不少,雖朝廷總在背地裏搗些有傷宗室情義的鬼,削藩征稅之類的礙眼奏折也年年上呈,但總體上,皇帝和藩王們是和氣的。每逢歲時節日,祭祀大典,皇帝將藩王們召入京中,

唯有秦王,連公子這個外甥,也早已不記得他是何模樣。

至於原因,自是眾說紛紜。其中傳得最廣為人知的,是說先帝在眾多兒子中最喜歡這個小兒子,無奈廢長立幼實為大忌,且今上在當年有權勢滔天的袁氏撐腰,終於還是作罷。然而此事在袁氏和今上那裏已然犯了忌諱,為了保秦王性命,先帝在去世前打發他去遼東領兵守疆,以避鋒芒。

此事我半信半疑。桓府雖與宮中來往密切,但宮中的人對秦王之事向來口風甚緊,難以打探。但秦王必不敢回雒陽,乃眾人共識。

但他真的回來了。此事一下壓過了荀尚的大捷,成為朝野熱議。

不久之後,中元節到了。

皇帝喜歡熱鬧,這般大節慶,宮中便要大擺筵席,除了在京的的一眾皇親國戚,還有各路世家重臣。

而今年的中元節筵席則甚為特別,這是先帝去世之後,所有兒子頭一回齊聚。

先帝子嗣不多,只有四個,除了皇帝和秦王,還有趙王和梁王。與其他許多藩王一樣,朝廷沒有讓他們去藩國就藩,而是留在京中委以官職,方便掌握。其實,朝廷也一直想將秦王任為京官,可每每詔令下去,秦王不是頭疼就是腦熱,不了了之。

此事因由,朝野自是心知肚明,而大約都是為了一睹皇家的熱鬧,今年的中元宮筵,人來得特別多。未入席前,我跟著桓氏眾人遊弋於人群中寒暄見禮的時候,到處能聽到有人在說秦王。

“聖上就是邀兄弟們聚一聚,這些閑人,唯恐天下不亂。”看著那些三五成群說得一臉起勁賓客,大長公主不以為然道。

“誰說不是。”沈延的妻子楊氏附和道,說罷,又問,“秦王果真會來?京中這幾日都在說他,可甚少人見過他。”

“誰知曉。”大長公主從宮人手中接過一串冰鎮葡桃,摘下一枚放入口中,“他回來之後每日都在董貴嬪宮中,別人難得一見。”

楊氏頷首:“卻是個孝子。”

大長公主冷笑:“孝不孝,還須得從長計議。一去七年不回,算得什麽孝子。”

楊氏看她臉色,忙道:“此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