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朱蓬是一位鏢師,曾跟著鏢局走南闖北的,在道兒上也是有些威名的,無奈去歲在隨著鏢局走鏢時不慎著了道兒,一只手險些被廢了。

這鏢是不能走了,只得幫著鏢局訓練些鏢師,一直到今年,朱蓬鏢局的大總管暗暗透露出來,說鏢局人滿,想要清理人的意思,朱蓬自覺,收拾了包袱就離開了。

好在他多年跑鏢,雖說孑然一身,到底存了不少銀兩,後半輩子省著些倒也盡夠了,都說落葉歸根,朱蓬在外闖蕩多年,家中父母早已去世,但他到底是滄州府人,便一路沿著到了滄州境內,又順著往柳平縣行。

他腳程不緊不慢,又過了兩日便入了縣裏。

朱蓬多年不曾歸來,在他記憶中,這柳平縣並不富庶,甚至說得上是一個窮困之地,平日裏甚少有人在街上走動。但等他一入了城門,面前人來人往的一幕讓朱蓬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柳平縣何時也有這多人了?

怕走錯了地方,他拉著一個走貨的貨郎問了起來:“小哥,這裏可是柳平縣?”

貨郎看他一眼:“這裏不是柳平縣哪裏是柳平縣的。”

不對呀,七八載前的柳平縣分明不是這般的。

“哎喲,你這都多久的老黃歷了,咱們先前那劉知縣雖說沒辦成實事兒,但在他的治理下,咱們縣下如今可添了好幾位秀才公舉人老爺的,甚至還有進士老爺的,有這些老爺們帶著,可不越來越熱鬧了。”

“再說,咱們縣裏如今的知縣老爺,就是那位進士老爺可是個勤快的,咱們這縣裏縣外的在他的整治下可是不一般了,不說了,我還得趕著去賣香油嘞。”

朱蓬退開些許。有些恍惚的找到了家的位置。

朱家倒是沒甚差別,左右還是那些鄰裏,只住著的人都添了些年紀,見了他,好一會兒才敢認下,幫著把朱家給收拾了妥當,才問了句:“你爹娘在時聽說你是跟著走鏢的,如今可還做這營生?”

朱蓬搖搖頭,說如今不走鏢了。

鄰裏的嬸子就說:“不走鏢?那感情好啊!”

朱蓬一臉懵。都不能走鏢了還好?但好歹是看著他長大的隔壁嬸子,他也只能問:“蔣嬸,這……”

蔣嬸拍了拍她,手指往別處一指:“知道那邊住的是誰麽?”

“是咱們知縣大老爺!”不等他問,蔣嬸已經說起來了:“前些日子就聽說咱們知縣老爺有意為府上的幾位公子尋個武師傅,教公子們打打拳甚的,昨兒一早那何府外邊就貼出了告示,你會些拳腳功夫,如今又不走鏢了,不正合適去何府上做個武師傅麽?”

“若你在何家當了武師傅,往後再給你說門親事,往後媳婦孩子都有了,你爹娘走了都能安心了。”

武師傅呐。說實在的,朱蓬聽了並沒有喜色。

想他們一個鏢局裏邊都很是齷齪了,何況這官家老爺府上,但蔣嬸熱心,朱蓬也不好推拒,只說明兒去瞧瞧先。他打定了主意明日過去走個過場便是。

“瞧瞧好,瞧瞧好,不早了,你歇息吧。”

次日,朱蓬在路邊攤子上買了碗面吃了,這才拐了彎去了縣衙大街何府,只準備瞧一眼便走,卻不料倒見這何府門外熱鬧得很。

何家的管事在門口擺了張桌子,旁邊還有人登記呢,挨個問著這些人姓氏名諱,甚至連喝酒與否,身體是否清潔都要過問。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何府是在挑服侍縣大老爺的丫頭呢。

“下一位,你,叫甚麽?”

管事指了指朱蓬。

“我?”朱蓬指了指自己,想說自己不是來應這武師傅的,但被四周的人給盯著,這話反倒是不好說出口了。來了知縣大人門前,說不來應這武師傅,不是瞧不上知縣老爺麽?

他在外多年,心裏一轉便笑著說:“我姓朱,叫朱蓬。”

“喝酒否?”

“喝的。”走鏢時夜裏要守夜哪有不喝酒的,尤其是大冷的天,越烈的酒越是能暖和身子的。

“酒後可曾發瘋?平日可有勤洗身體?幾日洗一次?會甚?之前是做的甚?哪裏人?”

一一登記了後,管事便叫他們過兩日再來一回。

何家選武師傅,那人的模樣性情在篩選後自是要好生調查一番的,瞧瞧出身是否清白,所言是否事實。縣衙裏便有薄冊,只消一查便知曉真假。

是以,等兩日後,只堪堪留下了四五人。

管事便帶著人入了何府裏邊。

朱蓬走在最後,聽著前邊兩人在咬著耳朵悄聲說:“這進去後能定下來的人只怕是何夫人。”

“是極,何大人勤政,這等事情只怕並不會親自過問。”

“沒料咱們卻要被個女人給挑挑揀揀的了。”

那管事並沒有帶他們去後院,只把人帶到了前廳裏邊。稍許,這兩位應武師傅口中的何夫人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