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桃李花(第2/3頁)

“陛下喜歡就好,也不枉編書畫圖的孩子們一番辛苦。”阿生將劉協的手按下,“除了課本,還有筆墨,相比從前雒陽宮中的不算名貴,但勝在耐用。再就是,這裏有一個書包和一個筆袋。”

書包和筆袋都是麻布縫制的,和精美的書冊放在一起顯得粗糙了,但放書本放筆墨,尺寸又剛剛好。

“從前我在遼東開辦學堂的時候,有學子家貧,書包筆袋只好由母親姊妹親手縫制。那名學子學成出名後,這個風俗就保留下來,就連我那幾個侄兒,都用的阿嫂手縫的麻布包。學子們之間攀比母親、姊妹的手藝,也是常有的事。此次陛下入學,雖然與以往的規制不同,但阿嫂說,無論陛下用不用得上,別人有的,陛下也不能缺。”

洛遲主動將那些麻布料子接過來,來回翻看:“還真是丁夫人的手藝,好幾年沒見到了。”

她這麽一說,本來一臉嫌棄的小黃門也只好把到喉嚨口的難聽話咽下去,改為小聲嘀咕:“這麽寒酸的東西,怕有失陛下的身份。”

劉協瞪了小黃門一眼:“曹公正妻的心意,哪裏容得你胡說?你又是什麽身份的人?還不好好收起來?”

阿生的目光閃了閃,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凡是與孩子們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草長鶯飛的三月。天氣暖和了,阿生授課的地點就改到了采光最好的南堂,課堂周圍的簾子都拉起來,外面就是豎有石經碑林的廣場。

楊彪、蔡邕、荀爽、種拂……如今在學宮擔虛職的大佬們都坐在南堂下聽講。更遠一些廣場上,則擠滿了求學的士子,甚至還有商賈之家混跡其中。

“昨日,我們學習的征兵上限的計量方式。結論,陛下,您還記得嗎?”阿生和顏悅色地詢問道。

劉協站起來,先拜曹生,然後面向夏侯充、荀惲等一眾同學。“征兵所限,一曰人口,二曰糧草。若青、兗二州青壯盡出,可得六十萬人;然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若要使得田地有人耕種,來年沒有饑荒,最多只能抽調十萬人。如今二州卻有常備軍十五萬人有余,所以百姓生活困苦。”

“昨日可沒有說兗、青二州共有多少軍隊,陛下回去做功課了,甚好。”

小皇帝被誇獎,忍不住笑起來,美滋滋地坐下了。

“如今諸位年幼,我們只說粗略的算法。真正涉及到政務,事情還要復雜得多:屯田兵和鐵甲兵不同;民夫和正規軍又不同;各城各縣土地肥沃程度有差,對於征兵的承受能力也不同。所得的數值,也沒有那麽恰好就是整數,得細致再細致,荀彧、郭嘉、戲志才、程昱等先生在孟德公帳下,做的就是這些繁瑣的工作,不可小視。”

孩子們上到十二、三歲,下到七、八歲,都異口同聲地答道:“謹受教。”

劉協也收了得意的神色,面上顯得更加鄭重。

阿生轉頭寬慰他:“陛下學了不到三月,能夠知道糧草供給乃征兵的短板,知道兗州目前武備過重的困境,便算是達到我的預期了。等到把《農耕水利通識》學完,我們學習《屯田》一冊,陛下就能對眼下的局勢有更清醒的認識了。

“到那時,剛好春耕也已經結束。我們到東邊的屯田村去,也讓諸位辨識辨識五谷。”

夏侯充是個好動的孩子,一聽可以出去就坐不住了:“二叔,聽說去田間的時候可以吃烤蝗蟲。我們還能打野兔呢。”

阿生合眼,語氣輕飄飄的:“若是中期測試沒有合格,阿充就不許去,罰抄書。”

夏侯充臉色一下子就垮了,惹來同學們一陣哄笑。連劉協都笑得露出了牙。

“昨日算課辛苦了,今日便與諸位講些通俗的,我拋出一個議題,大家暢所欲言。只一條,等到三炷香燃盡了,未曾發言的要罰大字一頁。”曹生的話語立馬讓孩子們打起精神來。

“常言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從來都言秦始皇暴虐,才有秦朝二世而亡。今日,我們反其道而行之,來議始皇之功績……”

這題不算難,荀惲第一個回答“統四海,分郡縣”之後,諸如“修鄭國渠”、“北擊匈奴”等等答案一一冒出來。最後,在阿生強調了“統一度量衡”和“統一文字”對民族國家的塑造性意義後,這節議論課落下帷幕。

孩子們三兩成群地去後頭用午膳,準備下午的騎射課。

廣場上旁聽的人群這個時候才慢慢散去,雖然對於坐得遠的人來說,只能聽見模糊的幾個字而已,還要前面的人轉述。但他們依舊堅持到課程結束。

笑話,一個是先帝遺孤,一個是名士大儒,放在別的時候,見一面都難的人物。

阿生留在最後,收拾好教學用具,才慢悠悠地從高台上走下來。陽光有些刺眼,不過今年的眼神卻比去年好,不再是一陣白一陣黑的狀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