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襄平城(下)(第2/3頁)

有人躺在斷墻之後?

曹佩走上前去,手扶住木墻的斷口,探出頭。還沒有等她看清什麽,就被人掐住了脖子。巨大的力道把她拖到墻後,然後按到地上。撲面而來是熏人的羊騷味。

烏桓人?

曹佩反應過來之前就開始掙紮,她不想死了,她想在遼東活下去。但對方的手臂像鐵一樣堅硬,粗糙的手指掐著少婦纖細的脖子,仿佛要將脊椎一起掐斷。

曹佩眼前一陣一陣發黑。“真惡心。”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這樣想,“這人手心出汗了,濕熱的觸感真惡心。”

下一秒,脖子上的力道松開了。

遮蔽陽光的男人的身影倒下。“咳咳咳。”曹佩劇烈地咳嗽,同時一腳將那人踢開。出乎意料的,剛剛還不可戰勝的烏桓男人的軀體很輕,踢到墻角只有不大的一團。

“阿佩,沒事吧?”

曹佩擡頭,看見一張曾經多次在她夢中出現的臉。仿佛無憂無慮的童年在看不見的地方蠢蠢欲動。

“阿佩,你胖了。”已經開始留胡子的呂布笑著說。

曹佩一臉冷漠。

“小時候胖那叫天真可愛。你現在這個年紀,再胖,就成母豬了。”

曹佩一臉冷漠。

“你看,你都胖得起不來了。聽說你夫君對你不好,肯定是因為你不好看了。”

曹佩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糊了上去。

這是一個溫暖又充滿希望的春天,但遠在南方交州的士燮並不是這麽想的。

交州一直在中央朝廷的視線之外,在雒陽那群人看來,交州比幽州還要鄉下,還要野蠻。幽州遼西,好歹是戰國七雄之一的燕國故地,在秦始皇之前就是中央王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至於交州,那個時候還是比南蠻還靠南的南南蠻呢。秦朝滅亡後,秦將趙佗割據嶺南,稱南越國,這一割據就是五代國王。等到交州並入大漢版圖,已經又是一百年後的事了。

因此,交州在大漢十三州中,排名最末,任命官員也最晚。青州的曹操都上任一年準備起兵了,交趾太守士燮還在上任途中。

與士燮同路的,還有南海太守、蒼梧太守、合浦太守、九真太守等等。交州沒有黃巾,所以暫時也沒有州牧。

五月不是在南方丘陵地帶趕路的好季節。連綿的雨水將本就狹窄的山道糊得泥濘不堪,加上不知道有多少厚的腐葉層,更是對人忍耐力的考驗。兩邊的山地高聳,如同脅迫山谷的怪獸。

士燮是本地人,相比倒黴的同僚們要更有經驗:“諸位,此處不能停留。若是遇上山石崩塌,可是會有殞命的危險啊。當初交州刺史朱儁,就是在這段路上遇到了泥石崩塌,三百人被盡數活埋,至今屍體都沒有找全。”

真是造了什麽孽啊。

但幾位太守能到交州上任,自然也是抱著天高皇帝遠的小心思。這個時候只能硬著頭皮上。

馬蹄踩在經年的枯枝落葉上。路旁每一片翠綠的樹葉上點點往下滴水,樹下是密布的蕨類植物,而灌木叢中不時響起可疑的沙沙聲。

是蛇?是毒蟲?還是猛獸?越想越讓人發慌。

然而事實要更加殘酷一些。伴隨著一聲詭異的笛音,兩側高山上落下無數滾木和箭枝。道路前後亮起火把,因為充足的油料而在細雨中旺盛地燃燒。

三百人?四百人?不,更多,至少有一千人的山林部隊將他們團團圍住。

叢林勇士們像捕獵的猛獸,抽出了腰間的鋼刀。南島出產的寶刀,士燮曾經從田大郎那裏收到過一把當做禮物。那把鋼刀削鐵如泥,但因為不夠美觀,被他賞給了家臣。

而現在,士燮看到了一千把鋼刀,每一把都不下於他當初收到的那把,切斷人體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等到士燮回過神來,同行就剩下了他一個活人。周圍都是殘肢斷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鐵銹味。

“好久不見了,士家府君。說起來,您算是我的長輩。”領頭的年輕人將沾滿鮮血的鋼刀收回鞘中,用雒陽雅音說道。他有著一張讓士燮感覺似曾相識的英氣面孔。

“你……我記得你叫太……”

“太史慈,字子義。”年輕人點頭,“這些都是董賊所委任的亂黨,我奉交州父老之命,在此阻擋他們入境。”

士燮這個時候也慢慢緩過神來,明白了眼下的狀況。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交州父老……什麽時候外來的曹家也能代表交州父老了?”

太史慈沒說話,他就像一個盡職的武將一樣立在雨中,一動不動。倒是隊伍後面響起了一個略帶磁性的男聲:“交州人口兩百萬,我曹家獨占三成,怎麽就不能代表交州了?”

隊伍分開,走上來第二個年輕人。他沒有留胡須,也沒有束發,所梳的是所謂的孩童發式,一身白衣大敞,面容倒是清秀靦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