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二年(第2/2頁)

而袁紹這樣的年輕一代世家子弟,面對皇權的打壓會如何想呢?

不服氣的。

劉家失德,我家有德,憑什麽還是劉家的天下?

按照這個思路去走,她就想明白袁紹的暗示了。曹嵩已經是九卿了,再往上就是三公,他袁紹憑什麽許諾曹操這一輩可以出三公,除非袁紹自己的野心比三公還要高。

細思極恐啊。

偏偏汝南袁氏作為全國最大的兩大世家之一,還真有取而代之的資本,只是時機還不成熟罷了。

阿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跑男團想搞事啊,這對於想要黃雀在後的曹家來說應該是好事。阿生望著遠處地平線上的夕陽,和沐浴在紅色晚霞中的小村莊,開心起來。

“阿遲,阿遲,牽我的馬來。我要騎馬。”

十五歲的她操什麽心呢?急著顛覆東漢的人多得去了,先有竇家,後有袁家。她現在這樣行醫就挺好,經營根據地就挺好。曹嵩當大司農就挺好。曹操刷名聲交朋友就挺好。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與快快樂樂懸壺濟世的阿生不同,曹操如今正陷於焦躁當中。他在屋子裏來回踱步,腳踩在木質地板上砰砰響。

曹嵩被他搞得心煩意亂:“吉利,吉利啊,你急也沒用啊。”

曹操一屁股坐下來,拿起幾案上的水碗一飲而盡,憤憤道:“他王寓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誣陷將軍。落井下石的無恥小人!”

曹嵩給兒子遞果盤。一直到曹操把怒氣在水果上發泄了一半,他才嘆氣道:“張奐自己也想免官回鄉,這你有什麽辦法呢?他一直為當初逼死竇武之事內疚,只有自己也遭受禁錮,才能讓他減輕內疚之感啊。”

曹操想到恩師捶桌痛哭的模樣,沉默不說話了。

“你如果想盡到為弟子的心意,就護送他回武威吧。只是你已經十五歲了,明年春天,無論如何要入太學念書。”

曹操抹了抹眼睛:“會有這結果我早就知道了。但將軍好歹是名將名臣,最後竟然被個市井無賴踐踏……哪怕換是段颎也行啊,英雄當死於英雄之手。”

同樣是“涼州三明”的段颎算是張奐的老政敵了,早在桓帝時期就跟宦官有往來,黨錮一起更是仇上加仇。

“段颎就算了吧。他剛剛殺平東羌大勝而歸,恨不得在張奐門前耀武揚威呢。”

曹嵩一貫是說服不了曹操的。曹操的行事也著實劍走偏鋒了些——他帶著張奐的書信求到段颎的府上去了。

“家師與將軍有理念的分歧,我是知道的。但我聽說君子相爭,不害彼此性命,就像莊子和惠子爭辯,活著的時候水火不容,等到一方去世,又物傷其類。在我的心目中,兩位就是這樣令人尊重的長輩。如今家師蒙難,連王寓這樣憑借賄賂和攀咬的無恥小人都可以踐踏他,我心痛難忍。國之幹將,在邊關苦寒之地揮灑血汗,耗費一生,如今滿頭白發了,反而要受到連劍都拿不起的人的羞辱而死,這已經不僅僅是家師一人的恥辱了。連我這樣只在並州度過五年時光的無知幼子都感到無望,如果將軍不能幫助我,那孩子們想成為征西將軍的理想就如同笑話一般。”

曹操一邊說一邊哭,真心實意得讓段颎這樣的糙漢都有些不忍了。再加上張奐在信件中姿態擺得更加低,大大滿足了段颎的虛榮心。“那你想怎麽做呢?”

“王寓,小卒罷了。他當初求司隸校尉一職的時候,中常侍等人也遲遲不肯答應他,不就是因為此人無能嗎?”

段颎聽明白了:“你是希望我能夠說服曹節、王甫放棄王寓,讓你可以報私仇。”

“不僅如此。王寓若是倒了,司隸校尉一職就空缺了。”還有人比剛剛大勝而歸的段颎更加適合當司隸校尉的嗎?

段颎哈哈大笑:“你比張奐那個迂腐的老小子要強。”

道理、利益,都被曹操說盡了。段颎還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