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叛逆兒(第2/2頁)

孔墨被滿滿的新知識給炸愣了。“疫病竟然是這樣傳播的嗎?”他是涉獵廣泛的人,巫醫也略知一二,光是憑樸素的經驗主義,就能推斷出女子所說的很可能是真的。他陷入沉默。

女子沒催他:“我先查房,你慢慢想。過兩刻鐘就是早餐,那時候我再來問。話雖如此,但你既然已經過了休克期,康復的希望便比別人大了不少,或許用不上也說不定。”

孔墨最終是在同意火化的橫幅上簽名按手印了。

一個月後,他就活蹦亂跳地在防疫所裏當起了義工,到處勸人火化屍身了。還真跟醫堂的人說的一樣,感染過一次的人就能夠獲得永久免疫,他就算是天天跟重病患呆在一起,也沒有第二次染病。

混久了,孔墨對於丁氏醫堂的架構便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他們根據醫術的水準,分為大醫、小醫、習醫三等。大醫坐鎮醫堂,負責研究藥方、急救、確認死亡。小醫負責查房,基本每個房間裏都會有至少一名小醫,時時觀察病人的狀況。而向病患科普疫病的原理、聊天、各種各樣的雜活,就是習醫和志願者的工作了。此外,還有負責掩埋火化、灑掃和食物的人員。

最初的日子是最難捱的,病患多到人人都沒有休息的時候,柴火、食物、藥材等等,全靠醫堂自己放血。孔墨醒來的時候已經好不少了,有痊愈的人加入了義工隊伍,滅鼠、火化、煮沸等防疫知識也在小範圍內傳開了,不過是有人信有人不信的差別。

但無論丁氏醫堂的理論是不是對的,他們的義舉還是受到了人們的尊敬。每天都會有百姓自發地送柴火送糧食,當地豪族也有出來資助的。

六月裏,防疫所正式停止使用。

在夏季耀眼的陽光下,“丁氏醫堂”的牌匾被摘下,換成了“丁氏婦醫堂”。他們準備以這個名義在青州紮根。此時,人們才恍然大悟,難怪醫堂中八成的大醫小醫是女子呢。

要說有什麽人對“丁氏婦醫堂”這個名字強烈不滿,那一定就是孔墨了。

“你們的醫術,以法為骨,以墨為肉,以道為皮發,上合天道,下承民心。怎麽就自暴自棄到這種地步,只滿足於給婦人接生呢?”

防氏,也就是孔墨一睜眼看到的那名女醫,一邊忙著在粥桶旁邊清點孤兒的人數,一邊頭也不回地回答他:“婦人生產,往小處說是一家的存續,往大了說是一國存亡,怎麽就不重要了?”

孔墨“哈哈”笑,給她作揖:“是我錯了,多謝防女醫指教。”

兩個吃完飯的小習醫,抹著嘴巴說:“咱們叫婦醫堂也是有緣由的。主人有感於母親難產,才建立了婦醫堂。”

“可不是,就連穿白色,也是從守喪的故事來的。”

防氏一個眼風掃過去:“嘴上不把門!”

但孔墨已經抓住了重點:“怎麽?丁大醫不是你們的主家?”

防氏抿嘴不說話。

孔墨依依不饒,糾纏了她好幾天,防氏才無奈用一星半點的真相打發他:“我聽說丁灸也曾是已故主母的婢女,但要論地位還比不上司隸的丁針和豫州的繒夫人。我們是聽聞兗、青二州有大疫,才被主家抽調過來的。”

“我看你們在清點孤兒名冊,還有習武的家丁四處查人背景,可是要將他們往主家送?”

“不然又能如何呢?不是被父母拋棄了,就是親族都死於大疫,又無人樂意收養。放著不管,就是人命啊。”

孔墨嘖嘖稱奇:“也不知道你們的主家是何樣的人物。這般氣度、這般行事……嘖嘖,你看我如何?我也能去拜見你們的主家嗎?”

防氏鐵面無私:“成丁,願意自賣自身的可以一道上路。”

“為奴?”孔墨苦哈哈,“我好歹也是讀書識字……”

“我也讀書識字。”

“只會寫硬筆字,那叫識字?你讀過《尚書》……”

防氏甩過來一個眼刀子,孔墨訕訕地閉嘴了。但他抓心撓肺憋得難受,隔不了半個時辰又去找防氏:“都說良禽擇木,我雖然只是一只麻雀,但也心慕你們主家這顆梧桐。你讓丁大醫替我問問,就說可以不折斷麻雀的翅膀而讓它在低處的樹枝上築巢嗎?”

消息一來一回就要至少兩個月。

孔墨眼睜睜地看著經過背景審查的孤兒們進行家規培訓,又眼睜睜地看著賣身為奴的成年人各展所長。孩子都走了兩批了,他才被丁灸叫去。

屋裏除了丁灸和防氏,就一個身著黑衣、單手提劍的少女。

“孔墨,主人問你,你想憑借什麽技能當門客呢?”

孔墨雖然在價值觀上比較奇葩,但腦子相當精明。他已經發現最早能夠跟孤兒往回走的成年人都是工匠了。“只有墨子和公輸子【2】的技藝是我潛心研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