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霍珩被五花大綁, 背上負著一旦幹柴, 無語地望向了右相家的門匾。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我帶你出去。

他扭過了頭,望著花眠那盈滿了笑的粉面桃花腮,一時恨極, 咬牙捏著拳, “我為什麽要來負荊請罪?”

花眠的懷中還抱著兩支金鐧。要是這頭倔強的小牛犢子不肯聽話, 她不介意用金鐧“提點提點”他。

“當街打人, 還算無措, 不該請罪?”

“挑事的不是我。”霍珩皺著眉頭。

他一路上左顧右盼, 唯恐讓巡街的部下發覺副統領大人被自己親老婆捆成了粽子上南大人家請罪來了。花眠怕他跑,一手挽住他的臂彎,輕笑:“還不認?先錯的人當然不是你了, 可是南康縱馬行兇鬧事, 你身為副統領恰好撞見,有兩個選擇,一是押了人給刑部,二是當街罰他金葉,你都沒有。”

霍珩不說話,花眠又道:“你看,這兩條你明明都知道。”

他忽然看向她, “那只能怪他運氣不好,挑在那時候撞上來。”

花眠略感詫異,“你知道太後祖母讓婆母入宮是為了什麽?”

“猜也猜得到。”

花眠舒了口氣。

這時南府的大門拉開了,幾名小廝魚貫而出。霍珩被綁著雙臂, 行動不得自如,見南家的人這時走出了七八個來,登時恨不能拔足就跑。可這德行在街上狂奔,也是讓人笑話,於是他惡狠狠地朝花眠睨了一眼。

南府的管家笑眯眯地迎了下來,將胡須一捋,“霍大人,夫人,老爺知道二位要來,已經等候多時了,請二位隨我入內。”

霍珩不知怎麽,就是看不慣這種假笑虛偽的人,把頭一撇,“我癢。給我撓撓。”

花眠知道他身上筋又不對了,“哪兒癢?”

她伸手替他抓背,霍珩道:“就那兒。”

花眠替他撓了幾下,歉然地對管家說道:“勞煩管家帶路了。”對方點點頭,引著他們朝府內行去,花眠將臂彎處靠著的金鐧亮出一截,對霍珩蹙眉威脅了片刻,他抿著唇,老實拖著步子往裏走去了。

霍珩聽她和管家說話,才驚覺這是一場陰謀。花眠要帶著他過來,南歸德是如何知道了的?這定是她一大早給南家的人通風報信了,回頭再甜言蜜語哄他出來……這婦人。他咬了咬牙。

“南大人久等了,”花眠一手扯著霍珩的小臂,一手護著金鐧,微笑道,“外子言行無狀,對令郎多有得罪,我今帶他上門請罪來了,不知令郎的傷勢如何了。”

南歸德見霍珩竟被拇指粗的用以捆縛戰俘的繩子綁得胳膊上肉都勒成了一塊一塊的,詫異地盯了好幾眼。說沒感到出了一口惡氣是謊話,見花眠拉著人負荊請罪也算是有誠心,虛懷若谷的右相大人便不想計較了。

“還在養著,禦醫正在舍下為他治傷,說無大礙。”

霍珩下手沒輕沒重的,但幸得沒釀成大禍。

花眠看了霍珩一眼,又舒了口氣,微笑著對南歸德道:“他傷了南小公子,不如讓他到小公子床前磕頭賠罪。”

霍珩聞言,登時一口氣抽進了肺管,嗆得險些咳嗽起來。

“你說什麽?”

花眠蹙眉瞪了他一眼,含著威脅。

霍珩閉嘴,臉漲得彤紅,哼了聲將頭扭向了一邊。

南歸德忙道:“嚴重了嚴重了,犬子現今頭上還包著繃帶,談霍將軍色變,不如將軍就在舍下用些水酒,咱們冰釋前嫌,都既往不咎了。”

花眠所料不差,南歸德是不會得寸進尺的,她點了點頭,微笑說:“也好,多謝大人盛情。”

這時南歸德又看著霍珩身上的粗繩與荊條,忙又道:“夫人,不如替將軍將這解了吧。”

“嗯,聽大人的。”花眠看向了霍珩,他臉頰仍是紅的,想是氣到了極點,花眠置之不理,繞至他身後,將捆縛著他的繩子的結打開,管家忙命下人去為霍將軍取下荊條。乍然釋放,霍珩松了松胳膊,冷冷看了眼花眠,自己尋了酒桌大喇喇地坐了上去。

“這——”管家驚訝,請示南歸德。

南歸德笑道:“無妨無妨。夫人也請。”

筵席過後,後院傳出消息,南康得知霍珩今日來家中了,登時又哭又鬧,非要將人趕出去,管家雖不曾當著霍珩的面兒說,但這後院的動靜著實不小,霍珩和花眠也早就聽到了,於是花眠不敢逗留,向南歸德告辭。

出門之後,花眠見他還板著一副面孔,拉他衣袖他掙開,走到他面前他刻意繞過,花眠終於嘆了一口氣。

“我不是也沒讓你真到南康面前磕頭麽?”

說出那話就不對!霍珩咬牙想著,就算誰都想這麽對我看我霍珩的笑話,你也不行。

“你想想,我不過是讓你背著荊條綁著雙手到南府裏逛了了一圈,你吃什麽虧了?我們不是還蹭了一頓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