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有事相求

越走得近,沈念禾就越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熏香混合著莫名的臭味。

鄭氏行在前,聞得味道不對,忙站定了腳,又將手把沈念禾攔住,不叫她再走近。

沒等一會,還未找到源頭,前頭聽得被褥裏一聲悶響,幾息之後,軟塌上那人忽的翻身起來,“嘔”的一聲,沖著軟塌外頭的地方吐了一地。

周元娘當先反應卻不是躲,而是立時站起身來伸手將人扶住,又去輕拍對方的背部。

正在嘔吐那人顯然沒有避讓人的意思,還迎著人身上來了。

周元娘原本的椅子擺在其人腰腹位置對應出來的地方,卻硬生生被對方的嘔吐物把裙子都汙了半邊。

營帳中其余侍女見得此景,連忙圍了上去,或收拾地面,或給那嘔吐的人收拾臟被褥衣裳,或端熱水過來叫人漱口,又有要給軟塌上的人換衣服的。

其中一人一將被褥掀開,一股子極臭的味道就彌漫開來,熏得人幾乎站立不住——原是躺著的那人拉了一身。

周元娘才要讓開讓人收拾,就被那床上的病人給把手給死死拽住了,那力氣甚大,還怎麽都不肯放開。

等到此處打點完畢,已是過了好一會兒。

沈念禾看了半晌,才認出來躺在軟塌上那一個乃是周楚凝。

她前幾日就聽說此人不知是吃壞了東西,還是水土不服,忽有一夜又拉又吐,只是當時也沒怎麽上心,卻不曾想已經過了好幾天,竟是還沒好,不僅沒有好,反而還很嚴重的樣子。

一時方才在外頭煎藥的那一個婢女已是端著藥進得帳來,正要給病人喂藥,那周楚凝卻是拿手擋開,去攥著周元娘的手,叫道:“阿姐,阿姐!”

周元娘忙反手握著她道:“不怕,我來喂,我來喂!”

果然重新坐了下去,給周楚凝喂藥。

鄭氏看著這樣子,伸手召來一個侍女問道:“周姑娘病了多久了,都是什麽症狀?“

那侍女忙道:“已是病了四五日,天天都是且吐且拉,吃了藥時就好幾個時辰,可過不得多久就又犯了。”

鄭氏奇道:“按理病了這樣久,哪裏還有東西吐?”

這樣日日拉,日日吐,應當只能喝粥水,吐的也該全是水才對,可方才見得那地上一塌糊塗,什麽都有,一點都不像是忌口的樣子。

那侍女便道:“周姑娘吃了藥能保幾個時辰,她餓得難受,旁的不肯吃,就要喝濃粥同才蒸出來的炊餅……”

又道:“已是問過大夫,說是只要那粥米熬得爛爛的就能吃,炊餅蒸得軟了也能吃,不過不能多吃,周姑娘吃得時候沒事,不知為什麽,吃完之後,總過不了多久就又吐了。”

那周楚凝雖是病人,又病了這許多天,卻不像是沒有力氣的樣子,此時精力旺盛得很,不住發著脾氣把圍著伺候的侍女揮開,樣樣都要叫其姐周元娘幫忙。

周元娘倒是好脾氣,事事親力親為,叫人居中隔了簾子,又給妹妹收拾擦洗,又給喂水喂藥,又不住安慰。

周楚凝中氣倒是挺足,罵人罵個不停,一時罵那隨軍大夫無用,開的藥吃了半點效力都無,一時罵姐姐不會照顧,叫自己這個妹妹病成這樣也不會想辦法,一時又說那些個侍女不會伺候,眼裏沒她雲雲。

罵了不知多久,想是藥效發作,她終於慢慢沒了動靜。

此時周元娘方從裏頭出來,見得沈念禾同鄭氏,面上十分歉疚,忙道:“是我的不是,先想請兩位過來,卻不知道楚凝忽然又不舒服了。”

她先前忙著照顧妹妹,自己身上的衣服根本沒有來得及換,忙去匆匆收拾了一番,復才把鄭氏同沈念禾請到一旁隔簾去,又將那外頭營帳打開通風換氣。

一時三人坐定,又有侍女上茶,茶過一巡,周元娘又喘了口氣,才對著鄭氏道:“今日請夫人過來,實在有個不情之請……”

她一面說,一面轉頭看了看簾子後頭周楚凝躺著的方向,道:“我妹妹這一處病了許久不好,隨行的大夫是日日都來看,開了好幾個藥方子,卻是一直不見效,後頭換了大夫,一般半點不濟事,這一路還遠得很,我著實不放心,也不知怎麽辦才好,因找來找去,一營裏也只有夫人一個經過事的,只好來問一問可有什麽辦法。”

周元娘一腔姐妹友愛之情,又已經求上門來了,鄭氏再如何也不能半句話都不說,只好道:“我不是大夫,也不通醫理,不敢胡亂指點,只是我看帳子裏十分憋悶,不如開個口子通通風,怕是病人會舒服些。”

“原也想通氣,只是才一開著帳門,楚凝就說冷,又說頭痛,只好重新合上了……”周元娘解釋道。

鄭氏想了想,道:“我從前聽得人說,常有人新到一地,因不能適應當地食水,常會上吐下瀉,周姑娘未嘗沒有這個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