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瑞獸

裴繼安得了意外之喜,忙問道:“那鋪子叫什麽?”

沈念禾便把那鋪子名字說了,又從邊上取了一張紙出來,上頭早早就寫好了酒鋪鋪名、地址,遞與裴繼安,道:“不若我同三哥走一趟,認一認門頭跟人?”

裴繼安搖了搖頭,將那紙條小心卷好收了起來,道:“你去反而打草驚蛇,我找司酒監的人同去便是。”

又站起身來,交代沈念禾道:“我有事出門一趟,晚間未必回得來,你同嬸娘說一聲。”

語畢,連衣衫也來不及換,匆匆又往外走去。

沈念禾只好去與鄭氏解釋。

鄭氏正高高興興切番木瓜準備燉湯,聽說裴繼安已經有事回衙門,連飯也來不及吃,一時表情都變了,道:“原我還以為這司酒監是個好差遣,眼下來看,好處沒有,人倒是像賣了出去似的——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同咱們多說兩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又抱怨道:“我看大參、相公都沒他一個小公事忙!”

沈念禾笑道:“相公、大參自然更忙,三哥才得官,本就是想做事的,不想白混日子,又遇得此時朝中事多……”

鄭氏又如何不知道,她當著沈念禾的面這般說話,其實無非兩個用意,一來當真覺得侄兒太辛苦,二來也怕沈念禾年紀小,與侄兒也只是口頭感情,未曾訂下,很擔心她覺得孤單無人作陪——畢竟尋常有情人恰才在一起的時候,往往黏黏糊糊,怎麽膩在一處也不嫌煩。

都說“悔教夫婿覓封侯”,此時還不曾到那一步,才是個小小公事罷了,已經這樣多日不回家,把侄媳婦嚇跑了怎麽辦?倒不如她先把棍子打了,倒叫沈念禾過來說些安慰話,也就沒工夫去想旁的。

鄭氏原就對沈念禾很有好感,尤其後頭見得侄兒喜歡之後,更是愛屋及烏,心疼極了,她深知自己日日在家,也幫不上什麽大忙,不過打點家事,原本兩人沒有說清楚心事時,她就不住推波助瀾,眼下好容易關系定下了,便一心想幫侄兒把心上人給綁住。

因見裴繼安實在忙得不行,她自這日起,唯恐沈念禾一人在家中閑坐無趣,索性時不時帶著人上街采買,又去聽戲聽書,只沈念禾心中總掛著司酒監的事情,趁著同鄭氏出出門,對方逛看時,她遇得小攤小販,賣酒賣茶的,就去多問幾句,去得大瓦子裏,又尋了夥計、得閑說書人問話。

沈念禾年紀小,生得又好,再兼她很懂如何說話,被問到的人也不會怎麽防備,只以為是個家養的小姑娘問個稀奇,多半都願意多回幾句,數日下來,倒被她摸出了些有意思的東西來。

裴繼安新進司酒監,家中又不好使人去問去看,連送飯送衣衫都不怎麽便宜,好在他一慣自己一個人就能樣樣打點得妥妥當當,沈念禾同鄭氏倒不是特別擔心。

兩人熟悉了幾日京城街巷,這天下午回得潘樓街,卻見門口拴著一輛馬車,進得宅子,門房就上來回話道:“有個姓郭的姑娘午間過來,說是沈姑娘舊識,今日路過,順來拜訪,眼下坐在裏頭喝茶……”

沈念禾聽得姓郭,又是個姑娘,頓時明白來人多半是郭東娘。

果然進得裏頭,還未到偏廳,就見郭東娘站在門口的回廊外頭,正擇了塊大石頭站在上頭,墊腳看著屋頂

她聽得動靜,這才轉過頭來,見是鄭氏同沈念禾,一時有些手忙腳亂,連忙跳得下來,又把衣服整了整,上前跟鄭氏問禮。

兩邊打了個招呼,又問了幾句路上事,鄭氏便笑著道:“我還有事,你們兩個自家玩。”

她這邊一走,郭東娘面上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轉頭同沈念禾道:“早曉得你們回得這麽巧,我就不去看那屋檐上頭東西了,被逮了個正著,實在丟臉得很——這便罷了,最後還沒看清!”

兩人在宣縣相交甚篤,雖有郭安南在做了點影響,到底彼此交情仍在,此時又都初入京城,異鄉異客,心情更為類同,頓生親近之感。

沈念禾問道:“屋檐上有東西嗎?”

郭東娘道:“恰才進來時看著有,只走近了又看不清,像是個有形狀的裝飾。”

沈念禾也奇怪得很,當先走了出去。

京城地處中原偏北,屋梁、屋檐都比南地高上幾分,站在石頭上一樣看不清,她索性叫人搬了梯子過來,與郭東娘一人攀爬一架,去看屋檐上的東西。

爬到一半就看清楚了,那物什似陶制又似瓷制,是個小獸模樣,正端坐在屋檐上,目光雄視前方——原來是龍之三子嘲風異獸。

這異獸通常多在宮殿中使用,外頭百姓也有用來鎮宅的。

沈念禾家裏從前就有,見慣了也不覺得怎麽稀奇,倒是郭東娘覺得有趣得很,差點想要爬上去仔細端詳個究竟,被沈念禾強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