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戰後

至日暮時,戰場還未打掃幹凈。

田信甲衣破損,身上受了七道傷,捆紮繃帶前往關羽新營地。

新軍營在漢水南岸,襄陽西十裏處,帷幔三重,已點燃許多篝火,帷幔外是成堆的死屍、俘虜,以及零散的首級、無首屍體。

田信進入帷幕時,夏侯蘭對他招手,遂坐到夏侯蘭身邊:“老將軍,今日俘斬幾何?”

夏侯蘭伸出手掌晃了晃:“我左翼俘斬五千七百,獲甲首一千三百六十級。南部軍俘斬幾何?”

“俘斬一千八百余級,其中甲首三百四十余級,盈獲約一千四百有余。”

田信面容強笑,搖頭自嘲:“之前恨曹仁屠宛男女老幼萬余人喪命,今日我卻參與一場斬獲萬人的大戰,還真是世事難料。”

董恢正提著一桶米酒前來給田信酌酒:“都尉這話就差了,今日俘斬何止一萬?尤其是曹仁本部,幾乎全滅。”

田信接住爽口米酒小飲一口,詢問:“老將軍,我軍接下來是攻拔襄陽?”

夏侯蘭回答:“先休整一日,明後兩日驅使俘虜開挖塹壕、鋪埋柵欄,最少要立兩重柵欄才能圍住襄陽。圍住後,應揮兵攻拔固城、平魯城,斬斷曹軍渡河通道。”

見田信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模樣,夏侯蘭問:“孝先可是有別的計較?”

“有一些,就是不知能否可行。”

田信攏了攏肩上披著的披風:“今日我俘虜關中兵約有九百余人,原來都是分屯關中各地的離散之軍。曹賊軍力吃緊,才使趙儼統合這倉促之軍來增援曹仁。這些俘虜中有二三百人孤寡無親,稍加整飭不難成軍。我聽聞龐德所部皆漢中降兵及涼州殘兵,不若請調平西將軍督軍助戰襄樊,或許可策反龐德。”

董恢接過話題:“平西將軍、征虜將軍北擊武都失利,軍旅勞頓,恐難入援襄樊。”

田信重申:“龐德乃涼州勇將,我在漢中時曾聽聞龐德助戰河東時,陣斬鐘繇外甥郭援。如此驍勇之將,實乃國之爪牙,理應以大義、情理動之,使之歸漢。”

雷緒這時候擡起帷幕走了進來,上下打量田信,口吻略不滿:“今日皆說孝先勇冠三軍,怎麽反倒助長漢賊氣焰?”

他人近中年,青年時也以勇力聞名,與陳蘭各擁部曲數萬家,縱橫九江、廬江之間。赤壁之戰後,雷緒率部曲依附劉備;陳蘭則被夏侯淵、張遼、臧霸等合力剿滅。

雷緒從董恢手中接住一碗米酒飲一口,擡手抹胡須上酒水:“聽說孝先今日突殺到趙儼戎車前,卻功虧一簣?”

“那時我已強弩之末,趙儼若死戰不退,我也是生死難料。”

田信知道他什麽意思,反問:“今日雷將軍可有斬獲?”

雷緒惱怒瞪一眼他,他擊潰胡修、傅方二軍後,也分軍兩隊,一隊阻擊西邊滿寵,一隊企圖阻攔曹仁,結果兩隊兵馬不分先後被滿寵、曹仁夾擊、打穿。以至於建制散亂無力再戰,只能看著滿寵從容退回固城,曹仁及所部騎士渡河逃脫。

夏侯蘭冷眼旁觀,統率夷兵五營的他只是荊州軍二線將領;擁有部曲私兵的雷緒、孟達、糜芳,獨掌水師的都督趙累才是僅次於關羽的一線將領。

未及多久,帷幕被拉起,關羽、趙累、王甫三人幾乎不分前後走來,身後跟著廖化、夏侯平、關平三人。

田信等人起身相迎,關羽落座主位,待諸人坐定後他看一眼廖化,廖化:“今日我軍大勝,此役俘斬一萬三千七百八十二級,獲甲首四千二百四十三級。曹仁本部精銳只有千余騎逃離,余眾或俘或斬,其主力已滅。”

他面容莊肅:“一應功勛、盈獲都已記錄在冊,業已飛騎通報左將軍。”

都尉、校尉以上的功勛評定、封賞只有劉備才能決定。

廖化落座,關羽又看一眼關平,關平起身闡述:“今滿寵率三千汝南兵退守固城,李基率江夏殘兵、關中輕騎約千余人退入襄陽城中,襄陽守軍約在四五千之間。曹仁本部、關中軍宣告破滅。漢水以北,就剩龐德七千,南鄉傅方、刺史胡修三軍一萬余眾。另南陽郡兵不敢輕動,無需顧慮。”

“若無意外,滿寵會撤離南岸。固城小而無險,儲糧不豐又無援軍,守之無益。”

“我軍雖是大勝,減員也在兩千,亟需休整、補充。”

宛城被屠,南陽郡兵分駐各縣,監督本地豪強、吏民,預防他們叛變。

關羽這時候說:“明日休整,放任滿寵撤離。待其撤離固城後,雷將軍督兵西進,入駐固城,並分兵扼守峴首山、宜城,意在扼控秦巴古道。”

雷緒起身,重重抱拳,昂聲:“末將領命。”

關羽目光落在田信身上:“田都尉負傷,三天後率領傷員看押俘虜撤往荊城大營休整。今日夏侯將軍所部折損頗多,調南部軍補全夏侯將軍缺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