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頁)

“好些了嗎?”鴻曜輕聲問。

他在謝懷安跟前說話時,聲音總是緩而輕,一點都不像個青春少年。

“嗯,好多了。”謝懷安抿唇微笑。

“今天的粥用的多了些,食欲還好?”

“粥再甜一點就好了。”

謝懷安應道,咽下了想說的話。

他見到鴻曜的變臉突然猶豫了,暗想算算時間他也不過剛和鴻曜建立起信任,說多了引起沒必要的猜疑,反而不妥。

雖然不清楚鴻曜為什麽冷淡了,但要是在籌備日蝕的工作,怎麽也會跟他說的吧。

鴻曜像是察覺到謝懷安的低落,挑了些胖鸚鵡的逗趣事來講,又充當了人肉靠枕,從後面為謝懷安揉著脹痛的太陽穴。

他的手法仔細而到位,像是專門學過。

謝懷安心中一動,仿佛又回到了跟鴻曜說日蝕來了的那晚。

那時他們就這麽親密,可以攜手渡過難關。

為什麽突然就把我拋下了呢?謝懷安想著,倦怠地靠在鴻曜身上,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當天下午,鴻曜連晚膳都沒用,騎著一匹快馬再次趕往玄機閣總壇。

謝懷安又睡了一晚空蕩的大床。

天色沉沉,蟬鳴聲聲。謝懷安醒來後感到煩悶想吐,央求空青帶他到庭院裏透透風。

空青支起來擋風的圍子,拿來大鸚鵡的籠子又搬來躺椅,扶著謝懷安坐好。

“玄機閣送來了一些小東西。本來陛下不讓婢子拿出來,見先生沉悶特地松了口。”空青半蹲在躺椅前,拿著幾塊精巧的木頭機關。

“先生要看看嗎?”

“再待會吧,有點暈。”謝懷安可憐兮兮。

實際上他不光暈,整個人在柔軟的椅子上躺得發慌,頭一次感受不到鹹魚的快樂。

鴻曜去玄機閣說什麽了?日蝕來了後要怎麽辦?他也是重要的當事人啊,怎麽就被隔開了呢?

“我躺不下去,空青……”謝懷安蔫蔫地說道。

“先生放寬心……”女官安慰道,“陛下近日忙了些,但不論多晚回來都會細細問一遍先生的狀況,會在主屋靜坐一會,陛下很關心您。”

“但是……”謝懷安抿嘴。

忽然院外有唏律律的馬鳴聲傳來,馬蹄紛亂,聽著像是一隊人馬快速接近。

空青手放進衣袖中,起身擋在謝懷安身前。

“來者何人?”謝懷安聽見門外婁賀揚聲發問。

下一瞬婁賀的聲音漸遠,謝懷安只聽到一句:“鐘將軍,不是這兒,半夜就去總壇啦……”

將軍?謝懷安瞪大眼睛。

鴻曜調了私軍過來?鬧這麽大一句話都不透,這是真的把他排除在外了啊。

是夜,謝懷安裝作入睡,在腦中編著亂七八糟的小故事維持神志。

不知等了多久,他終於等到主屋的門被悄悄打開,鴻曜幾乎沒有聲音地走了進來。

謝懷安呼吸聲亂了些。

鴻曜頓時皺眉:“先生沒睡?難受得睡不著嗎?”

鴻曜走近床邊,念叨了兩聲“庸醫”“摘他腦袋”。

謝懷安小聲笑了一下,馬上腦補了自己是個半死不活的愛妃,淩子遊是個倒黴的太醫,即將被昏君鴻曜賜下經典發言:“治不好你們都去陪葬!”

“陛下,我有事要……咳咳咳……”謝懷安撐著床起身。

今天病灶折騰著他的肺,剛有一點動作謝懷安就說不出話,揪著心口咳得喘不上氣。

鴻曜見狀轉身出門,從守夜的女官那裏拿來備好的溫水,又折了回來。

“先不說話,喝口水。”

“陛下,咳咳……燈……”謝懷安拒絕了喂水的動作,握住碗,強忍著咳意自己喝了一點。

鴻曜點起蠟燭。

暖橘色的光暈中,謝懷安看到鴻曜深深的黑眼圈。

有點搞笑。

謝懷安想笑,轉念一想鴻曜忙得都不睡覺了,自己還悠閑發慌什麽都不用幹,腦子直接斷了一根弦,眼淚撲簌撲簌流了下來。

鴻曜瞳孔一縮。

“哪疼?”

“我,我也想……”謝懷安前言不搭後語,找不到要說的話。

他本來是茫然又快樂的靈魂,找回記憶後悵然若失。心緒波動時格外想要做事,加之茲事體大、時間緊迫,一睜眼就想找鴻曜聊日蝕。

結果人卻沒了,將他關在這個小院子,什麽都不讓他知道。

為什麽?他已經能跑能跳,不是什麽都做不到只能麻煩別人的累贅了啊。

“先生想要什麽?”

鴻曜哄小孩似的緩慢順著謝懷安的後背。他聲音依舊鎮定平緩,一只手背在身後掐住自己的指腹,產生足夠的疼痛。

謝懷安淚眼朦朧地眨眼。

他生病時腦子最不清楚,但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一被安撫,理智頓時回籠。

謝懷安不好意思地鉆到了被子裏,自己主動將被子撩開一條小縫,抓住鴻曜的手,還帶著沙啞的聲音理直氣壯地說道:“我也想在陛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