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頁)

一系列讓人惡心又恐懼得頭皮發麻的詞匯侵蝕摧毀著他的理智,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努力維持的笑容也慢慢變得扭曲起來,他摸住了裴念給他手腕上系的血線,竭力尋找那麽一點安全感,但是這樣的安全感微弱得有限,迫不得已的,他選擇抓住了陶楊的手。

至少,至少他可以明確的是,陶楊不會傷害他。縱使陶楊和他們一樣,但長久時間以來,他接納了無數次陶楊的可怕模樣,在陌生的恐懼裏,他寧願選擇熟悉的恐懼。

他抓住陶楊的手在發抖,陶楊摸到他的手冰涼一片,他低聲問沈舒寧,“害怕?”

沈舒寧用最小的弧度,點了點頭。

陶楊將他拉到身後,笑著對院長和副院長說:“顧姨,趙姨,沈舒寧失蹤這麽多年裏忘記了很多事,我帶他回來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麽,你們去忙吧,我們兩個就行了,他怕人,只要有人在他身邊和他說話看他,他就會害怕緊張。”

“這樣啊……”副院長擔憂的蹩眉,“那寧寧還好嗎?”

“我會照顧好他的。”陶楊笑著說。

“你還真是沒有改變啊。”副院長的語氣無奈又欣慰,“不過這樣也好,我放心很多了。”

她側頭對著神色不掩擔心的院長說:“我們回去給孩子們上課吧,別打擾他們兩個。”

院長覺得這句話哪裏奇怪,卻又說不出來哪裏奇怪,她點了點頭,和著副院長轉身,將那些偷看的小孩們帶了回去。

院長和副院長的離開將那些孩子一並帶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沈舒寧松了一口氣,陶楊反握住他的手道:“和我們一起長大的孩子都已經離開孤兒院了。”

“現在都是你不認識的小孩們,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舒寧低低的嗯了一聲。

陶楊伸出另外一只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長椅,那是一個固定在那裏的木椅,十幾年的時間,風吹雨打,難免有些腐朽,但還能用。

陶楊說:“我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就喜歡坐在那裏,一個人,和誰都不說話,我偷偷觀察你好幾天,後來他們說你壞話,有個胖子說得最狠,我忍不住了,覺得他太欺負小孩,就笑他長得胖,然後我們打起來了。”

沈舒寧看著那張椅子,有些恍神。

他記得,在實驗基地差點被看守者打死的時候,他的腦海裏回憶過這樣的事。

在一種莫名的情緒驅使下,他松開陶楊,一步步走到那張椅子前,然後坐了下去。

然後他擡起手,指向了對面,那裏是福利樓的出口,有著兩層階梯,旁邊還種著一棵樹。

“你在那裏……端著飯碗。”

那個時候的陶楊,好像比他大四歲。

“沈舒寧你記得啊!”

“你還被院長媽媽罰站了半個小時。”沈舒寧彎了彎唇,他的眼睛慢慢地有了光亮,“然後還過來安慰我。”

他那時候覺得,陶楊就像一個大太陽。

“你還記得其它的嗎?”陶楊問他。

沈舒寧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他遲疑的搖了搖頭,“我不太確定……”

他不太確定,自己是記得,還是只是腦海為他制造的虛假的記憶。

陶楊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不記得也沒關系,我記得,我帶你去以前我們住的宿舍看看。”

沈舒寧擡頭看著他。

一切仿佛都回到那一天,在他面前的是那個六歲的陶楊,黝黑的臉龐,濃黑的雙眉,以及那一雙亮得發光的雙眼。

而他就像兩歲的時候,伸出手拉住了他。

“那是我們以前的宿舍,我原來睡那裏,靠門,你睡最後面靠墻,後來我和睡在你床下的瘦竹竿換了位置,你睡上床,我睡下床,我們經常跑到對方的床上睡,聊白天學的東西,還有看的電視,嘰裏咕嚕可以聊一晚上,其它的人孩子受不了了蓋著被子喊陶楊沈舒寧你們好煩——”陶楊趴在宿舍的窗外,手指指著已經變了大樣子的宿舍內部。

沈舒寧也記了起來,他總在那個時候特別話多,有時候嗓子都咕噥幹了,和陶楊偷偷出去喝水。

晚上天很黑,他怕黑,總覺得會看到鬼,就揪著陶楊的衣角,喝了水後就連忙和陶楊回宿舍。

“還有這裏!這棵桂花樹,我小時候喜歡爬到高處,你還小,爬不上去,就在樹下看我,順便幫我望風,看到院長她們過來,就著急的喊我趕緊下來,有次你沒注意,被院長他們逮到我,我被打了好一頓……”

“抱歉——”沈舒寧歉意道:“我當時,太困了,靠在樹下睡了下,沒注意到院長媽媽過來了,害你被打。”

陶楊哈哈笑了起來。

“沒關系,爬樹的是我,被逮到打一頓很正常,倒是你,被打的明明是我,你卻抱著我哭了好久好久,我屁股疼得不得了,還要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