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第2/2頁)

若他們真的前世有緣,大概是孽緣吧。

“臣女記得。”

去往銀杏園的路上,橙黃橘綠,秋蘭飄香,掌珠沒甚心情欣賞,心裏裝著事,無論是蕭硯夕還是春蘭的出現,都在提醒她,夢非夢,小崽崽真的存在過。

*

蕭硯夕回到寢宮,由宮人伺候著用了膳,太子爺起居用膳極為講究,人也挑剔,能伴他左右的,全是懂得察言觀色的人精,而太子近臣,多半來自詹事府。

詹事府贊善女官淩霜是蕭硯夕的伴讀,父親曾是太醫院院使,亦是蕭硯夕是恩人。

蕭硯夕十歲那年被人設計,身中劇毒,淩霜的父親以身試藥,毒侵五臟六腑,臨終前研制出解藥,救了蕭硯夕,自己中毒身亡,淩霜的母親撇下七歲的淩霜,跟人跑了。

淩霜無依無靠,皇後念著她父親的功勞,讓她留在東宮,她聰明伶俐、老成持重、辦事穩妥,十七歲時被恒仁帝破格提拔為贊善女官,實則是帶了品階、享受朝廷俸祿的太子伴讀。

她因常年住在東宮,很多誥命夫人將她視為眼中釘,怕她得了太子垂憐,褪去官袍換紅妝,加之父親的緣故,封個良娣不在話下,甚至有人懷疑,蕭硯夕有意讓淩霜做正宮太子妃。

在諸多讒言下,淩霜像她的名字一樣,不畏冷眼和算謀,本分地守在蕭硯夕身邊。

淩霜接過宮人手裏的瓷盅,來到蕭硯夕身邊,放下盅,打開蓋子,一股清香溢出,淩霜輕聲道:“臣聽聞殿下近日沒有食欲,特讓人熬了山楂蹄子湯,殿下不妨一試。”

蕭硯夕看了一眼漂油花的白湯,指了指食桌對面,“一起用吧。”

在東宮,只有淩霜能上桌與太子同食。淩霜搖搖頭,道:“臣用過了。”

邊說邊為蕭硯夕布菜,纖纖玉手在燈火下極為細膩,可手背上卻多了一道紅痕。

蕭硯夕鳳目一瞥,慢條斯理舀了勺湯,“怎麽弄的?”

“沒什麽。”淩霜掩好衣袖,退到一邊,恭恭敬敬,一如初見。

蕭硯夕沒再詢問,等她離開,才吩咐宮人去查。

宮人回來稟告,“前些日子,淩大人與方家大小姐因同時看上一支朱釵,起了爭執,方大小姐下了狠手。”

一支朱釵?據蕭硯夕所知,淩霜不愛紅妝,發鬟上從來都是斜插一支素簪,再無其他珠花掩鬢,會因為一支釵跟人起爭執?他懶得管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隨口道:“打聽一下什麽樣式的,讓工匠打磨一支,送去淩府。”

“諾。”

沐浴後,蕭硯夕單手撐頭躺在金絲楠木榻上,手執折子,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平日裏一目十行,這會兒半個字也看不進去,他放下折子,扯過蠶絲衾蓋在腰上,闔眸夜寐。

夢裏,女子的嚶嚀如艷曲小調,聲聲如縷,勾勾纏纏,白花花的酥軟,山巒起伏,雪肌滑膩,輕輕一碰,像剛剛蒸好的饅頭……

睡夢中的蕭硯夕顫了下睫毛,長長的“嗯”了一聲。

次日,收拾寢宮的小太監發現了不得了的事,太子的寢褲臟了,還被搓揉成團兒,塞在被子裏……

太子得了難以言說的怪病不成?

華燈初上,蕭硯夕回到東宮,掀開蠶絲衾,發現自己脫下來的寢褲不見了,他眼底蓄火,叫來收拾屋子的小太監。

小太監跪在地上,承受太子爺的火氣。

有些事看破不戳破,可小太監年紀小,不懂風月,不知要替主子掩羞,將寢褲連同其余衣服送去了浣衣局。

今日收到秘辛,因恒仁帝“失蹤”,某些藩王開始躁動,蕭硯夕一邊調兵遣將,一邊準備登基大典,沒精力操心瑣事,這小太監還來添堵。輕輕一個“滾”字,將小太監踢出了東宮。

小太監哭哭啼啼去求淩霜。

蕭硯夕坐在塌上,轉動拇指的黃玉扳指,半響,讓心腹去宮外傳人。

掌珠被迫來到東宮,一進門,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來。宮人引著她去往太子寢宮,她在門外躊躇一會,慢吞吞走進去,瞧見長腿交疊坐在繡墩上的男人,抿抿唇,跪在他面前,“殿下深夜召喚,有何吩咐?”

蕭硯夕將換下來的中衣扔她頭上,“以後孤的貼身衣物,你來洗。”

掌珠不可置信擡起美眸,撞入一雙瀲灩黑瞳,燈火下,男人褪去了幾分桀驁,變得溫如暖玉,可說出的話,依舊不客氣。

而更讓掌珠驚愕的是,蕭硯夕指了指不遠處的春凳,“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