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歲月又匆匆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鹿鳴書院中書聲瑯瑯,墨香四溢。院前的柳樹一朝枯老一朝繁榮,檐下的烏燕也離了又歸。溪水潺潺,而年月也似流水,不經意便流淌著一去不復返。

轉眼間,三年時光便過去了。

這三年裏,臨禦、臨薇與若若都升到了蟬鳴書院,臨禦、青瑜與謝淮也去了紅葉院。安王世子雖然偶爾遇到,卻也只是冷冷地看著若若,沒尋她什麽麻煩。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晉安的雪在城墻上浮浮沉沉,年月安好。

若若與謝淮相安無事地渡過了三年。

晉元二十一年,安國侯府發生了一件喜事。

阮青令在春闈中連中二元,以會元之名入選殿試,待一月之後便能入金鑾殿面聖,若得賞識,極有可能金榜題名,留任禦前。

而這年,阮青令才不過十六歲。

正逢晉安花會節,阮老夫人便在府中擺下家宴,賞花之余也為阮青令慶賀一番。

夜幕降臨,晉安城花燈盞盞,偶爾升至長空,暉光動人。家宴之前,府中小輩們都備了禮,朝阮青令一一賀喜。

阮青瑜送了碧石棋盤,阮青煦送了筆墨紙硯,謝淮難得,竟送了本佛經。眾人面面相覷,不解何意。

阮青令卻面不改色,笑著道謝。

到了若若,她笑盈盈道:“若若送大哥哥一枚平安符,望大哥哥一世安好,事事順心。”

阮青令怔了怔,心緒紛飛。有人望他功成名就,有人願他心無雜念,但只有四妹祝他一世安好,萬事遂心。其實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何勉強呢。

但阮青令很快便緩了神色,溫聲道:“謝過若若。”

“來用膳吧。”

二夫人朝他們溫柔地招了招手。

眾人不再多言,一一入座。

阮老夫人與阮連臣,安羅漣他們一桌,阮青令與若若他們小輩又是一桌。

若若乖巧坐在謝淮身側,目光卻打量著二叔叔阮連緒與二嬸嬸蘇氏。

阮連緒是個勤勉為政的小官,蘇氏為人溫和,不喜爭端。這一對夫婦待府中小輩都甚好,只是若若總覺得——

他們卻不喜歡阮青令。

就像今日,明明是在為阮青令慶賀,他們二人面上的笑意卻十分寡淡,神色說是心事重重也不過分。

究竟是為何呢?

若若心中出神,一時間沒察覺阮青令探究的目光。

“四妹妹在瞧什麽?”

阮青令忽然出聲,朝若若問道。

阮青瑜與阮青煦也將目光投來,唯有謝淮不著痕跡地冷哼一聲。

若若被阮青令問住,一時語塞:“我……”

阮青令緩了緩語氣,道:“方才見四妹妹總望著祖母那邊,神色困惑,可是有什麽不解之處?”

“……沒什麽!”若若急中生智,忽然笑道:“只是見祖母他們的晚膳似乎好吃一些,才多瞧了兩眼。”

阮青令:“……”

阮青瑜不禁一笑:“我們的膳食都是一樣的,四妹妹若是喜歡,便多吃一些,來日也能長高幾分。”

若若心虛道:“吃,我喜歡吃。表哥也吃!”

一邊說一邊熟練地給謝淮夾了只蟹黃蛋餃。

謝淮並未推拒,只是淡淡地斜了她一眼,夾起餃子不慌不忙地咬了一口。

阮青煦倒是嚷嚷起來:“若若偏心,只給表哥夾不給我夾!”

謝淮忽然冷哼一聲,將餃子塞到阮青煦的青瓷碗中:“吃吧。”

阮青煦愣了愣,心中忽然湧上幾分感動。

畢竟冷淡如雪的謝淮可從未對他好言相待過,更別說夾菜給他吃了。

宴席上,阮青令,阮青瑜與若若也因謝淮的這一舉動而紛紛沉默下來。

阮青煦勉強抑制住心中的喜悅,傲嬌地仰首,夾起蛋餃嘗了一口:“既然你這麽誠心地給我夾菜,我就吃吧……”

嘗了一口,忽覺不對。

他緩緩垂眸,發現這只蛋餃是謝淮剛才咬過一口的。

沉默不語的眾人終於忍不住了,紛紛笑了起來,其中,若若笑得最大聲。

阮青煦憋著臉,朝謝淮道:“你,你,你……”

謝淮淡淡道:“食不言,寢不語。”

話落,若有若無地斜了若若一眼。

若若立刻噤聲,卻還是眉眼彎彎地朝謝淮笑,雪容如三月朝華,玉眸如流螢劃過,熠熠動人。

謝淮頓了頓,緩緩收回目光。

“瞧他們這幾個孩子,相處得倒真是和睦。”阮老夫人不禁感慨,又朝他們笑道:“你們幾個若是用完了晚膳,便先去庭中賞煙火罷,不必等我們。”

“是,祖母。”

用完了晚膳,正好是晉安城花會點煙火的時分。

隨著一聲長鳴響起,晉安的燈火如火樹銀花升騰而上,映亮蒼穹,漫天流光似銀河傾瀉,燦若星辰。

若若立在阮青令他們身後,踮腳仰望長空。

然而,望了一會兒,卻發覺視線被遮擋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