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周六早上沈硯書是去容家接的容溪, 他在別墅門外等她, 並沒有下車。

徐佳藝在電話裏笑道:“進來吃個早飯罷,元元才剛起來呢。”

他默了默, 低聲婉拒道:“不用了,我吃過才來的,您讓元元慢點,不趕時間。”

徐佳藝似乎愣了愣,半晌才哦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後,他垂著眼看手裏的電話, 心裏不知怎麽的就有些難受, 大約是委屈。

容明德做的事到底還是讓他介意,他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那個固執的男人承認自己,而他偏偏是容溪的父親。

沒有人不在意愛人的父母對自己的看法, 得不到長輩祝福的新人,未來仿佛有一點陰霾。

但他更奇怪的是,容明德給自己的感覺也慢慢變得復雜起來,小時候的和藹在成年後轉為冷淡, 直到近來的急躁。

他仿佛急於想讓容溪和自己劃清界限, 但又遇到了阻礙,騙容溪去見羅永謙,仿佛是最出格的一次。

沈硯書目光微閃,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弟弟沈硯行出事之前。

聽到母親說沈硯書已經來了,就在外面等著, 容溪先是愣了一下,“怎麽不進來?”

徐佳藝還沒應,她就又自問自答道:“其實也不用進來,我馬上就出去了。”

她一面應一面把頭發用盤發棒盤成個丸子頭,把光潔的額頭露了出來,紮不上去的碎發軟軟的服帖在皮膚上。

幹幹凈凈的臉上只畫了眉毛和唇膏,卻依舊弱化不掉明艷秾麗的五官,她美得像一幅畫。

當她從別墅大門後閃出,腳步輕盈的向自己走來時,沈硯書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容溪鉆進了車子來,手裏捧著一杯母親親手調的白咖啡,微苦,但回甘很好。

“我今天好不好看?”她歪著頭看他。

她一說話沈硯書就聞到了淡淡的咖啡味,笑了起來,“很好看,跟你高中的時候一模一樣。”

“真的?”容溪高高興興的反問了一句,見他鄭重點頭,就放下咖啡捧起手機打開相機,開始臭美起來。

看著她沉迷於修圖不能自拔的側臉,沈硯書有些微出神,半晌才回過神來發動車子。

他的心裏,忽然就一片安靜,她就在身邊,淡淡的香水味飄來,仿佛是甜蜜的果香,把空氣都渲染得甜了起來。

容溪修好圖發了個朋友圈,忽然擡頭問他:“沈木頭,你生日快要到了,今年要什麽禮物?提前打報告上來。”

“我的還有半年呢,先過你的,大兒童。”沈硯書哼笑了一聲。

容溪的生日正當兒童節,實在太有紀念意義了,生日都在兒童節的人,合該一世開開心心不長大,也沒有煩惱。

她低頭唧唧咕咕的笑,半晌才正色道:“好的,沈老師。”

音樂學院每個月都會有實踐演出,由各專業的學生通力合作而成,台下的觀眾有同學,還有他們的老師。

想想那麽多老師就在台下看著,要是不好好練習到時出了岔子,期末考是不想好了,沒有學生不緊張的。

因此後台一早就忙碌起來了,九點半開場,七點鐘就已經來了很多人。

容溪和沈硯書慢悠悠的走近演奏廳,籲了口氣,“幸好我不是你們學校的,不然我怕是要提心吊膽每一天。”

“難道以前你在醫院實習的時候不是每個月甚至每周都要害怕?”沈硯書眉頭一挑,提起她以前跟自己抱怨過的話來。

“周五主任要大查房,要提問怎麽辦,啊我睡不著了!”

“周三臨床教學抽到我們的床,要匯報病史好害怕啊!”

“又要月底了,出科考試的復習題都沒有背我是不是要被醫教科退回去了啊啊啊!”

“你知道麽,糖尿病科出科考試的操作考,居然是測血糖,老師一直說我動作不對,我明明做得跟護士姐姐的一樣,你說她是不是看我太漂亮了想為難我?”

容溪很顯然也想起了自己當菜雞時的黑歷史,咳了兩聲,“……啊我又找到一個在門診的好處了,不用查房。”

沈老師:“……”眼看著一個曾經努力上進的大好青年墮落至此,他覺得感覺不太好。

何悅和余雪匆匆從外面走進演奏廳,在門口處遇到沈硯書和容溪,還停下來叫了聲老師好。

沈硯書臉上的笑收了收,沖她們點點頭,“好好彈。”

她們點點頭,抱著琴囊就進了後台準備,容溪看了眼場內還有些空的觀眾席,扭頭問他:“隨便坐?”

沈硯書搖了搖頭,“我們坐前面。”

他是老師,本來就應該坐前面,可是容溪很擔心,“我就不坐了罷,萬一睡著了給你丟人。”

沈硯書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推著她往前走,在第四排的地方停下來,“就這裏,我們一起坐。”

“你不坐第一排麽?”容溪愣了愣,今天他的幾個學生都要演出,坐前面才聽得清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