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容溪張了一下口, 就讓沈硯書應下了鄒梁琛的合作邀約, 但她並不知道沈硯書為此要花多少精力。

當曾經背過的課文重新在眼前翻開,沈硯書想到的, 卻是很多年前容溪高考之前的日子。

她是個地道的理科生,語文成績很一般,連背誦課文都覺得痛苦。

那個時候學《蘭亭集序》,容溪怎麽都背不下來,沈硯書監督她背課文,全程就是, “群賢畢至, 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嶺……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頓一下,罵一句, “為什麽要全文背誦,就背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不好麽?”

他吃驚的看她一眼,她就又繼續,“群賢畢至, 什麽什麽……群……”

整整一天之後, 他問:“背好了麽?”

“可以了,我可以的。”合上書,閉著眼就開始背,“永和九年,歲在……歲在……”

看一眼課本,“歲在癸醜, 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嗯嗯……修、修什麽事也……”

“沈木頭,我背不下來,是不是很沒用?”背到肚子都餓了還不行,小姑娘嘴巴一扁就哭了出來。

那個時候的沈硯書還不像現在這樣知道很多套路,一下就被她唬住了,不忍心告訴她把兩篇課文背串了,連忙安慰道:“不是不是,默寫只有十分而已,你其他的寫好也行……”

他是不知道最後高考容溪的默寫有沒有拿到分,但他知道她是全校唯一一個被語文成績拖後腿的尖子生,所有語文老師都對她恨鐵不成鋼,“容溪但凡語文考多那麽幾分,清華北大都去得了!”

“叮鈴鈴。”手機響了起來,將他從回憶中拖出來,眼睛一撇,就看見手機屏幕上容溪的頭像亮了起來。

他把書本放下,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了一下,就看見容溪的臉出現在屏幕裏。

雖然已經三十歲了,可是她的面容依舊生嫩,大約是沒有什麽煩惱的緣故,看起來像二十出頭的時候,穿了套頭的T恤衫,頭發松垮垮的披散著,毛茸茸的就更像了。

“元元,怎麽了?”他問一聲,嘴角又彎了一下。

已經快要到午夜了,容溪吃多了覺得睡不著,於是在客廳裏四處溜達著,她覺得客廳的角落有些空,想放個盆栽,又不知道該放哪種,幹脆問沈硯書。

她一面說,一面把鏡頭扭轉給他看那個空地,“你說,放什麽比較好?”

“放一張矮幾,擺一個梅瓶或者玉壺春瓶、觀音瓶都好,即便不插花,看個瓶子也好看。”沈硯書建議道。

容溪認真想了一下,“……我記不清了,你讓我看個樣子?我記得你的博古架上有。”

她聽見他嘆了口氣,“元元呀,這麽多年了,你是一點都沒受到文化熏陶喏。”

容溪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從小就沒這方面的細胞嘛。”

“我想起你高考後的事了。”聲音傳來,視頻裏的空間變了,從他的書房進入到客廳。

容溪嗯嗯了兩聲,“我要是再多考幾分去了B市,現在恐怕就不回來了。”

能去B市念書,又是讀醫,只要有機會,那個時候的容溪,大概率會選擇努力留下,全國排名數一數二的大醫院,她當然會想進去。

沈硯書嘆了口氣,“說的也是……喏,看看,喜歡哪個,我給你帶一個過去。”

“不了吧,我去買個就行了,你那都是古董呢。”容溪猶豫,就怕自己失手打破了,上下不知多少萬價值呢。

沈硯書沒接她的話,又問了一遍,“喜歡哪個?”

“喜歡那個白色的……嗯、雙耳瓶。”容溪看了一圈,點了其中一個。

“還記得這叫雙耳瓶,不錯。”沈硯書含著笑,調侃了一句,又道,“明天給你送去,要不要帶花?”

容溪一下就傻了,“……我不懂插花的。”

“我會,幫你。”沈硯書慢悠悠的應了聲。

容溪哦了一聲,然後就笑了起來,“沈木頭,這些你都懂,做飯你也會,要是再會織毛衣,你是不是要做賢妻良母?”

“容元元,天很晚了,你該睡覺了。”沈硯書呵了聲,又不接她的話了。

手機屏幕不大,他的手腕轉了轉,確定她看不見了,這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容溪擡眼看看掛鐘,連忙掛了視頻通話,跑回房間滾上床,拉起被子來躲進去。

天很快就亮了,容溪眯著眼醒過來,習慣性的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眯縫著眼解鎖看了看有沒有信息,然後爬起來喝了杯水後又滾回了床上。

她騎著被子側躺在床上,一邊看手機,一邊腳丫還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難得早上清閑,她可不願意那麽早就起來,畢竟平躺才是腰部受力最小的姿勢。

當容溪雙手舉著手機看的時候,想到這一點,還默默的給自己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