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容溪到了辦公室,先給江韻打了個電話,讓她下午接了孩子就折回醫院來等她一起去飯店,然後換上了白大褂,揣著小筆記本就去了嶽華的診室。

嶽華也才剛到,病人都還沒來,她正在吃著一個面包,跟診的學生小林把茶杯蓋上蓋子放在了她旁邊。

小林聽見推門聲,擡起頭來看見是她,笑著喊了她一聲,“小溪姐早上好。”

“小溪來啦,吃早飯了麽?”嶽華一邊問,一邊遞了個素菜包子給她。

容溪笑嘻嘻的接了,咬了一口,然後聽見她問自己,“怎麽樣,來了一天還適應罷?”

“還行,就是……”她抿唇笑了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覺得有點閑。”

嶽華了然的笑笑,“跟你在神內比當然清閑不少了,不過等你自己上門診了就會發現,一天看四五十個病人是常態,其實也不算閑了。”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看見外頭有個人拿著掛號單走過,嶽華連忙刷新了一下電腦,看見有人掛上號了,又趕緊收拾了下桌面,準備開始叫號。

心理睡眠專科的病人大多數都是睡眠問題和抑郁焦慮來的,還有的是婚姻家庭和工作人際關系的問題,很嚴重的精神分裂之類的倒很少見。

“畢竟這樣的,都會選擇去專科醫院,而不是來我們這裏。”趁病人還沒上來之前,嶽華笑著給容溪解釋道。

省醫的心理睡眠專科只有門診,每天的工作就只有會診聯絡和日常門診,處理的患者大多是軀體疾病伴發的精神障礙、以軀體症狀就診的焦慮障礙、抑郁障礙及軀體形式障礙等等,工作人員一般是包括精神科和接受過精神科訓練的內科醫生等,治療理念是全身心整體觀念,主要通過藥物和心理治療手段工作,日常工作沒有重性精神疾病的收治。

因此工作相對來講比內外婦兒都要輕松一些,當然,相對而言,掙得也就不多了。

但是故事多啊,容溪看著年前衣著打扮都十分入時的女人,才三十二歲,可是面色卻十分的不好,蠟黃蠟黃的,眉頭皺成了個“川”字,神色十分焦慮。

“醫生,您可要幫幫我,真的。”她一坐下就急忙開口道,眼裏充滿了焦慮和期待。

嶽華笑了笑,溫聲安撫著她的情緒,“別著急,來,慢點告訴我,你哪裏不舒服了?”

女人抿著唇嘆了口氣,肩膀都塌了下去,“我睡不著覺。”

“多久了?”嶽華又問道。

“大概有兩個多月了。”女人想了想,道,“半年多以前就開始了,那個時候工作壓力特別大,我以為過了這段時間就會沒事了的,結果現在卻越來越嚴重,我每天都要很久很久才能睡得著……”

容溪今日接替了小林原來的工作,開始幫嶽華操作電腦,她一面聽著女人的自述,一面在主訴那一欄敲進一排字,“入睡困難半年余。”

在門診遇到的病人大多都是這樣的,睡不著、難入睡、易驚醒和睡不醒,是很多現代人都會有的問題,除了給藥之外,還可以輔助以行為認知療法治療。

嶽華對患者進行有關失眠的心理教育,告訴她是因為工作壓力誘發失眠後,由於對失眠的不合理認知、失眠後果的緊張害怕和補償行為等因素導致了她的焦慮,進而又加重失眠,從而造成惡性循環,隨著時間的推進,逐漸發展為自己的睡眠習慣,即慢性失眠。

此時嶽華要做的,是給患者布置一項為期一周的家庭作業,即每天記錄睡眠日記,包括睡眠潛伏期和入睡後覺醒時間、床時間和總睡眠時間兩組數據,以便為日後的治療做準備。

治療結束前,應患者的要求,嶽華開了幾片安眠藥,但叮囑道:“如果不是實在睡不著,這一周能不吃就不吃。”

女人似乎還有些擔憂,“醫生,安眠藥會不會有依賴性啊?我聽說如果吃了,過一段時間一片不行得兩片,會越吃越多,是不是真的?”

“不用怕,只是作為短期治療藥物使用,不會產生依賴性的。”嶽華笑著把處方遞了過去。

患者半是松口氣半是忐忑的離開了,嶽華趁機喝了口水,扭頭對容溪道:“其他的我不必多說你也懂,總之就是按著臨床指南來做,從病例中摸索出屬於自己的治療心得就可以了。”

容溪連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籲了口氣,又繼續看著電腦,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來,看著下一個進來的患者。

嶽華的病人算不少的了,一天下來也看了四十多近五十個病號,除了午休之外,基本沒有休息的機會。

不過好在下班還算早,剛到傍晚六點最後一個病人就離開了,嶽華連忙讓容溪關電腦,“走走走,趕緊下班。”

容溪笑了起來,“都沒有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