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2/3頁)

月兒轉身離開了明家,也忘記了自己此行本來的初衷是為了問詢劉美玲的家庭住址。

她神情落寞地向外走去,上了車,一路無言回韓家,心底不免充滿了淒涼。

如果當年父親沒有驟然離世,她是不是也有這樣毫無條件底線的庇護,為她遮風擋雨,掃除一切障礙?

她是不是也可以心底無私天地寬地面對自己的摯愛,真誠地相擁,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前塵過往交付給對方?

想到這,月兒心底生出無限淒涼,她想恨,又不知道這恨能發泄於何處。她愧疚,又不知這對韓江雪的愧疚該如何彌補。

或許明夫人說得對,她之所以一定要保守住這個秘密,是因為她貪婪。

她是貪婪,但絕不是明家人眼中的貪戀富貴與權勢。

她自認為也是可鄙的,她貪戀的,只是與韓江雪的點點溫存。

月兒並不是那般七巧玲瓏心之人,很多事情,她軸,堅韌,要想很久才能想得明白。

月兒坐在飄窗上,微量的晚風習習吹來,卷起白紗舔舐著月兒的腳踝。不知不覺間,已然入秋。

涼風更能讓人冷靜下來,慢慢地,月兒也覺得自己今天過於激動了。

這本就是一場無法圓清的騙局,無論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哪怕只是為了活下去這麽單純,也不是她欺騙韓江雪的理由。就像韓江雪對待槃生一樣,即便受餓可憐,也不是偷饅頭的理由。

一場應該相互付出,互相扶持的愛戀裏,怎麽能有一個人,是徹頭徹尾的騙子呢?

即便今天被男人騙光錢財還小產了的明如月不回來,她始終是明家的女兒,難保哪一天走投無路之時,還是會回到明家去的。

退一萬步講,哪怕明如月死在了山海之外,永生都不回到錦東城,又能如何呢?紙永遠包不住火,難道她就要這樣頂著別人的名頭過一輩子麽?難道就不會露出一點點的破綻麽?

想到這,月兒反而覺得心底的一顆大石頭落了地,通透了許多。

經過天津一行,月兒愈發成熟了起來,她明白有朝一日能夠讓自己與韓江雪並肩前行的底氣,根本不是出身名門,而是她自己一點一滴的努力得到的成就。

月兒決定,一定要讓自己更早一點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坦然面對身份的差距,把事情的原委和盤托出。

一定要早一點,哪怕早一天,早一秒,都讓月兒心底的愧疚能少上那麽一絲一毫。

劉美玲曾經問過月兒,難道所有努力都應該是為了男人麽?

那時的月兒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此刻她明白了,她看清了自己的本心。她的努力,不是為了男人,她只為了心底那份帶著沉甸甸分量,重過山海,重過生命的愛。

而這份愛,囫圇個地托付給了一個男人,那只能是韓江雪。

為了你,我願意變成更好的自己。

夜涼如水,月兒坐在窗邊思索著一切,仍舊穿著夏日裏輕薄的紗裙睡衣,出著神。

不知不覺間,有了涼意,她抱住自己的肩膀,蜷縮在窗邊。

房間門突然打開了,是韓江雪。

暖黃的燈光給韓江雪的身體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緩和極了。他溫和地笑著,一如往常,雖然有了疲倦,卻仍舊將最好的狀態展現給月兒,滿滿的,都是寵溺與愛護。

可這溫和的笑意更似是一把鈍刀刮過月兒的心窩,酸酸軟軟的,心疼得緊。

原以為可以抑制好所有情緒的月兒,在看見了韓江雪的一刹那,理智又一次崩塌了。她赤著腳,下了窗台,也不知自己這樣的處境,有什麽可委屈的,可仍舊是委委屈屈地伸開了自己單薄的臂膀。

“抱抱我,江雪。”

可憐可愛,撩撥得韓江雪整個心都酥了。

韓江雪上前,脫掉了軍裝的外套,披在了月兒的肩頭,然後伸出雙臂環住了月兒的臂膀,輕柔地扣進了自己的懷抱當中。

“天漸漸涼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添些衣服。冷不冷?感冒了可別哭唧唧的。”

結果,還沒等感冒,月兒便真的哭唧唧的了。

韓江雪看著抽噎得委屈的月兒,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是暗地裏觀察著,回到東北的月兒,再沒有了在天津時候那般天真爛漫的笑意。

於是自己擅作主張地推測著,在東北,月兒是委屈的。

一想到這,韓江雪便生出了一份愧疚來。無論是明家還是韓家,皆是如此復雜的大家庭,如何能讓人真正舒心呢?

韓江雪暗暗發誓,一定要將月兒帶出來,早晚有這麽一天的。

可接過,柔軟如同奶貓撒嬌一般的聲音從韓江雪的懷裏傳來,明顯還帶著哭過的鼻音。

“江雪,你會無論如何都愛我麽?”

韓江雪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問,但他知道,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給出肯定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