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3頁)

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就意外吧,月兒恨得壓根直癢癢,面上卻仍舊是關切之色:“父親若是在怪罪大哥連累江雪被困的事情,教育懲戒就好,萬不能沖動,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後什麽悔?他差點害老子丟了小兒子,那老子就讓他抵命!”

月兒趕忙阻攔道:“父親!您不也說差點麽?江雪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麽?您若執意要大哥姓名,我們一家不就再難團圓了麽?那我在天津這麽長時間苦心經營,流過的眼淚,熬過的心血,消耗的財資,不都白費了麽?”

說到這,月兒摻雜著半分真委屈和半分假做戲的眼淚恰逢其時地落了下來。

她抽噎著坐在沙發上,身體蜷縮起來,雙手顫抖著捂住了那巴掌大的小臉,聲音無比哀怨,哽咽到近乎不能成聲地說:“我奔波至此,不就是為了這個家是完整的麽?”

一時間,整出已然排演好的戲登時換了“角兒”,亂了節奏,失了台本,主導權從韓靜渠驟然間變成了月兒。

所有人的情緒都被她調動了起來。

韓靜渠也放緩了自己的聲音:“好孩子,知道苦了你了。你這次在天津表現得很好,既救了江雪,又給我們東北大帥府長了臉。這些為父都記在心裏了。”

月兒乖巧擡頭,一雙杏眼裏淚光閃爍:“謝謝父親,這都是我該做的。”

面對兒媳的通情達理,韓靜渠也覺得自己的做法頗有些厚此薄彼了。他開口許諾道:“我都聽夢嬌說了,你為了能救江雪出來,連嫁妝都變賣了。這筆錢,讓這個兔崽子補給你,少一分都不行!”

月兒此刻想要辦實業,最缺的就是真金白銀,她演了這麽一出苦情戲,能換回來一些財資,倒是意料之外,不過既然大帥許諾了,她沒有不接著的道理。

但卻有不能表現得過於急切,於是委婉開口:“那大哥既然破了財,也算是一番懲戒了,父親就算是許諾了不殺他吧。”

一旁早已調動好情緒,準備參演的配角二姨娘被月兒繞得愣了神。及至此時才想起來自己的作用,哭嗆著沖了上來,跌跪在大帥腳旁,恰好能拽住大帥軍裝的褲腳。

“大帥,江海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這麽多年我沒有功勞也還有苦勞呢,您就發發慈悲,留江海一條命吧……”

二姨太氣息綿長,聲線哀怨,如果不知道她是通房丫鬟擡起來的姨太太,月兒近乎一位她才是名冠京城的紅角兒呢。

技藝與感情都甚是到位。

大帥的台詞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月兒又搶先開口了。

她擦幹淚痕,對著二姨太說:“二娘,您這是幹什麽?您這麽哭天搶地的,不是在錯怪父親麽?我好說歹說已經勸得父親松了口,您偏要這時候來哭,還說這些話,不是在冤枉父親麽?父親已經答應了不殺大哥了!”

韓靜渠都被月兒說愣了:“我什麽時候松口說不殺他了?”

“父親同意讓大哥經濟補償我們了麽,那就是不殺他的意思了。所以我說二姨娘錯怪了父親,父親……難道我理解錯了麽?”

月兒一臉人畜無害,甚至略顯天真的樣子看向韓靜渠。

這讓韓靜渠對這個小輩愈發刮目相看了,討喜得緊。轉頭來看向呆訥的二姨太,厭煩至極,於是準備好了的台本還是要走一走的。

踹向她胸口的那一腳仍舊未能省略,只是台詞換了一番:“都不如小輩懂事,枉活到這般人老珠黃。”

月兒余光裏看到了大夫人咬著下唇強忍笑意的樣子,畢竟還是名義上的“婆婆”,月兒暫時決定不把戰火引到她那裏去。

於是乖巧地看向韓靜渠,等待他作出最後的決定。

“留你一條小命,都是看在你弟媳死命相勸的份上。該怎麽補償你的弟弟弟媳,就由月兒說了算。”

說罷,轉頭伸手將槍遞給了月兒:“你說殺就殺,說留就留,想要什麽補償,現在就說!”

呵,韓靜渠也真是老狐狸一只了,這惡人最終還是要讓約而來做。月兒趕忙推辭:“父親,我要搶做什麽?”

“你拿著,這次不用,以後也能用上。記著這把槍!你弟弟什麽時候想要你的命,都是我允了的,就用這把槍!”

韓江海也趕忙朝著韓江雪的方向點頭認錯,韓江雪下頜收緊,最終只是別開了臉,沒有言語。

月兒緩和道:“父親,我又不會用槍,留在我這裏沒有用的。您還是收回去吧。”

“拉套筒,扣扳機!這有什麽難的?我韓家的女人不能不會用槍!”

月兒聽了韓靜渠的命令,毫不猶疑地接過了槍,施施然轉頭,看向了韓江海。

眸光流轉,仍是平日裏乖巧地樣子,可在韓江海看來,總有些說不出的寒意。他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月兒的眼神裏似有殺意,不著痕跡,隱匿無形,卻真真實實的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