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4頁)

韓江雪不由分說,伸手扳向木旦甲的肩膀,欲圖將他攙起來。

卻被木旦甲身後的隨從按住了雙手。

雙方的之間的情勢又一次變得劍拔弩張。副官與小槃生都擡起了槍口。

木旦甲倒是雲淡風輕,揮手示意隨從退下:“別亂來,別叫漢人說我們不識好歹。他真是想幫忙,我能看出來。”

轉頭眉毛一挑,又對韓江雪說:“不過說起來,咱們兩個還沒熟到讓韓少帥出手相助的地步吧?”

他青筋暴起的樣子,在韓江雪看來,已然是強弩之末。

“我在法國留學的時候,學的是醫學。醫生對患者負責,不需要是熟人的。”韓江雪說完這句話,也覺得格調過高,恐難讓木旦甲信服,旋即緩和了語氣,“而且你救了學生,我覺得你值得被幫助。”

月兒在一旁梳理消化著韓江雪的話。“幫了學生”,幫的就是這些“反戰反軍閥”的學生。她猛然間突然想起那一日美玲托付她央求韓江雪救邱瑾,她還沒開口,韓江雪就做到了。

“既然知道我救的是什麽樣的學生,也知道我的身份,就該知道我現在如果去醫院,有多危險。”木旦甲因為虛弱而語氣懨懨,“我殺了法租界十來個人,他們如果知道了我身後的土司府,你說,會怎麽樣?”

韓江雪會意。他來不及過多思忖,咬牙做了決定。

“你心意已決,我不勸你。我好歹學醫的,比你自己剜子彈專業一點。不過我沒有任何把握讓你活下去,你信我麽?”

木旦甲身側扶著他的隨從警覺地看了眼韓江雪,滿是猶豫。木旦甲倒是光風霽月,大喇喇扯開虛弱的笑容:“行啊,還省得老子自己動手了。”

轉頭安慰性地對隨從說:“看沒看見,老子就是富貴命,到哪都有人伺候咱。”

李副官早就看這兩人不爽,眉頭緊鎖,好似長官一句話,他就能第一時間沖上去生吞活剝了他們。但韓江雪冷靜許多,他轉頭對李副官說:“去後備箱裏拿我的醫藥箱。”

月兒詫異:“你平時還帶著醫藥箱?”

“嗯,一般情況下會在車裏和家裏備著,難免會有用到的時候。不過工具不是很齊全,能不能熬過這一劫,全憑他造化了。”

副官行動麻利,醫藥箱被取了過來。幾人合力將木旦甲擡到了床上,韓江雪從醫藥箱中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鐵盒。

到了這個時候,木旦甲仍舊有心說笑:“嘿,你這鐵飯盒挺精致。”

副官一臉鄙夷:“什麽鐵飯盒,你家吃飯用這麽精致飯盒?這是我們少帥從德國帶回來的……拜……拜耳朵麻醉用的。”

“拜耳朵?你們漢人還有這風俗?拜了能救好我家公子麽?”隨從一臉天真,倒真是能看出急了,天地神佛,誰能救人他就信誰。

韓江雪從鐵盒中拿出針管和藥劑:“德國拜耳,藥廠名字。拜誰都沒用,你們幾個按住他,我備用的麻醉藥劑量很小,恐怕作用不大。”

木旦甲勉強一笑,估計也想到了之後要遭受的痛苦,問旁邊的男學生:“小夥子,家裏有沒有烈酒?給老子喝點!”

漁人家貧,並沒有什麽存酒。怎奈木旦甲救了學生,他轉頭就要出去買酒,被韓江雪攔下了。

“喝酒幹什麽?”

“喝了心裏熱乎,有力氣。”

“一會疼起來,少喊少掙紮,才是保持體力的最好辦法。說什麽喝了心裏熱乎,你就是想喝酒壯膽。”韓江雪戴好手套,將麻醉劑推進木旦甲體內,聲線冷決,並不留情面,“手術本來就不一定能成功,喝了酒血壓升高,非常容易出血過度而亡。忍著吧。”

木旦甲其人,身高體壯,怎麽看都頗有些英雄氣概。然而有勇氣歸有勇氣,如關二爺一般刮骨療毒面不改色的,古今也沒聽聞過有第二個,韓江雪一刀下去,麻醉藥的作用果然不大,疼得他胸膛起伏,整個身體都蜷縮震顫起來。

“你們幾個壓住他!”韓江雪大喝。

副官,隨從,槃生,甚至漁人與學生同時都沖了過來,死死地將木旦甲按在了床上。

然而那學生在看到了切開的傷口刹那,臉色突然慘白,幾經幹嘔,終於沒忍住,回頭吐了出來。

“滾滾滾,別在這礙事。”漁人一腳將自己沒用的兒子踹到了一旁。

這樣一來,少了個人按著,木旦甲又天生力氣大,又有些按不住了。

月兒站在旁邊看著整個過程,她突然想起昨晚無力幫忙,甚至略顯累贅的自己。她總是試圖站在韓江雪身旁,與他並肩前行,卻一直在他的庇蔭下被細心呵護著。

她不想再做那個懦弱無能的小女人,即便她無法短時間讓自己強大起來,但也要竭盡全力,跟上韓江雪的步伐。

她深吸一口氣上前,替上了男學生的位置,將全身的重心壓在雙臂上,用盡全力去按住木旦甲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