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hapter 72

陸晚這天夜裏幾乎沒睡上什麽覺。

快中午她才堪堪睜眼,結果下床時腳一軟,直接趴地上去了,姿態很不雅觀。祁陸陽伸手要去撈她,陸晚不讓,自己爬起來後氣得指著人鼻子罵:

“你是牲口嗎?還是吃藥了啊?”

祁陸陽只當陸晚這是在誇自己:“嗯嗯嗯,我吃錯藥了。你不是護士嘛,來,趕緊幫我看看是哪兒出了問題。”

說完還真去捋袖子。

這一捋,倒是把夜裏看不太清的紋身全給露了出來。陸晚嫌棄:“就你這樣的,以後真生病了針都不好打!你去問問當護士當醫生的,是不是最煩你們這種古惑仔?!”

她剛上班那會兒遇到過一個病人,是個滿臉橫肉的花臂大哥,兩條胳膊,一邊青龍一邊白虎,紋得滿滿當當的,根本找不到血管。

陸晚在大哥的怒目相視下試了三四遍才給人紮好針,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

祁陸陽弄完這勞什子紋身也不是沒後悔過,只是紋紋身疼,洗紋身更疼,他遭一次罪可以說是心裏慪不過,想找個發泄口,要再搞一次,可就是純自虐了。

好在陸晚也是知道這點的,她掀開祁陸陽後背的衣服皺眉看了幾眼。說實話,祁陸陽身材好,氣質本來也桀驁,這麽一弄還挺有味道的。

立場不能變,陸晚只能冷著臉說:“先就這麽擱著吧,沒事兒別露出來,嚇到小朋友怎麽辦。”

“哪兒來什麽小朋友?怎麽,你要給我生一個啊?”祁陸陽見縫插針地問。

“呸!”陸晚從他臂彎裏躲開,“差點忘了,我媽讓你初三去她家裏一趟,她說,你知道要去幹嘛。”

還能幹嘛,先買票再上車唄。

完全會過意來,祁陸陽眼睛都亮了。

後面幾天裏,祁陸陽必定會在大白天牽著陸晚去買菜,專挑人多的路走不說,見到相熟的鄰居也不像上次那般尷尬躲閃,還上趕著找人打招呼。等對方問他是專程回來過年的嗎,祁陸陽就會把陸晚拽到自己身邊,十指緊扣,偏偏臉上還要裝出幾分雲淡風輕不經意:

“回來結婚,年一過就上她媽媽那兒提親去。”

他這麽一折騰,前後也就幾天的功夫,整條街便都知道陸家那對“叔侄”要結婚了,開春就請大家吃喜糖。

陸瑞年先走了,祁陸陽跟前也沒見著有長輩幫忙操持,幾個熱心的老鄰居聽到風聲便特意來了趟陸家,教他上門禮該怎麽準備,熱熱鬧鬧一大屋子人七嘴八舌地出著主意,把小客廳擠得滿滿當當。

陸晚知道祁陸陽搞這麽一出是想為她自己正名,不過,也許還存著點別的心思——他真正的血親走的走、散的散,唯一在世的那個連人都算不上,心裏冷清了十來年,會格外貪圖那麽一點人間煙火的熱鬧氣也不難理解。

陸晚心疼他還來不及,自然不會怪他張揚。

雖然陸晚沒多問,但是關於祁家的事,祁陸陽回來後還是主動提了一提。

“我已經從開元的董事會裏退下來了,那什麽副總頭銜也沒要,懶得再管別人家的事兒。手裏的股份本來也想轉一些給我堂嫂,她死活不要,我只好留著了。”

和祁家劃清界限、急流勇退的祁陸陽,任憑外面傳得風風雨雨,在陸晚面前依舊有閑心思開玩笑:

“以後,這家可得靠你養了。”

陸晚笑:“可不是我在養麽。你以為換誰手指隨便一點,都能像我這樣點出個‘金山’來?整個南江現在就山莊裏這唯一一眼溫泉,便宜你了。”

插科打諢完,祁陸陽還是提了一嘴祁元善,只是,他將祁元善稱為“那個人”,不念名字,不帶感情。

“那個人的案情很復雜,把證據材料上交了以後我和吳崢都被叫去協助調查,折騰了好幾回。最後一次去警察局,我到吃晚飯的點才從裏頭出來。航線沒提前申請,機票又買不著,我只好讓人搶了張夜裏十點多到南江的高鐵票,熬了半宿才到章華。不過,晚也有晚的好處,正好能砸砸你窗戶玩,這可是我看家的手藝,不能丟。”

“手藝確實不錯,就是差點砸到我。”

聽出來祁陸陽是在故作輕松,陸晚難得柔情,踮起腳在他前額上親了親,摟著腰的手一直沒放。

祁陸陽心裏舒服了點。他說:“林永強讓我別把U盤交出去,這件事,對開元或多或少還是有影響,林雁回也不太贊同,畢竟我和他總歸是……她覺得不至於。但我都沒聽。”

“不僅如此,我也沒有告訴那個人我和他的真正關系,他根本沒資格知道這些,他不配。遲遲,你覺得我這麽做對嗎?”

陸晚重重點頭:“他不配。陸陽,你這輩子都是陸老頭的兒子,除了他,沒人有資格當你爸,他們都不配。”

直到從陸晚嘴裏得到肯定答案的這一刻,祁陸陽才是真正地放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