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第2/3頁)

大廳角落,一雙銳利的眼睛正穿透人來人往的虛影,注視著阮佩這一套不尋常的動作。將口罩往上拉了拉,他指尖輕點,給某個號碼發去條信息:

【她應該是在調換酒駕血樣。】

夜色漸濃。

同一時刻,陸晚正困坐於莊恪病房外間的沙發中,十個指頭絞合成不自然的姿態,胸腔內心臟橫沖直撞。

遲鈍如她,也是有直覺存在的。而直覺所帶來的信號顯然並不算好。

“小陸護士?”

莊恪的輕喚打破了滿室寧靜,他嗓音中帶著初醒時的倦怠沙啞,低沉而和緩,落在陸晚耳邊卻是驚雷一般的效果。

她一個激靈站起身來,腳步淩亂地往裏間去。半道上,陸晚絆倒床尾的座椅,膝蓋錐心地痛。慌慌張張扶起椅子,她顧不上疼,問:“什、什麽事?”

拿起手機淡淡地掃了眼,莊恪藏住眸中的暗湧,放下。他用兩指捏住眉心:“沒什麽。我只是想說,已經很晚了,你可以在外面躺一會兒,不用一直守著。”

心事重重的陸晚哪裏睡得著。她心領了這人的好意,來到床前,抱著那本《純粹理性批判》繼續誦念。

女孩聲線緊繃,尾音帶顫,斷句都不通順。莊恪似乎從不在意這些。他的手指有節奏地在床沿敲擊著,舒適,愜意,從容,沒有半分不滿。

將臉轉到背光的另一側,男人於黑暗中輕輕勾唇。

雨下一整晚。

第二天一切如常。

陸晚放棄輪休照常上班,抽空跑了兩趟急診。第一次,正碰上阮佩助跑幾步跳上擔架車,跪坐在上面給傷者做心肺按壓,人群雜亂,氣氛緊張,她沒機會插話,只得悻悻然離開。再次下樓,阮佩終於得了閑,卻只是神色惶然地敷衍著陸晚的問話,說累,說頭疼,就是死活不松口。

一無所獲的陸晚心神不寧地往回走,迎面碰到被一個大咯血患者濺得像血人似的石明安,還差點撞到他身上。

“精神怎麽這麽差?”石明安絲毫不見外地問。

陸晚沒心思多應付,只說:“沒睡好。”

石明安點點頭:“哦。最近天氣不太好,雷聲大,雨也不小,你多加小心,少走夜路。”

有些莫名其妙的陸晚分出神看了石明安一眼,發現對方也在注視著她。點點血跡沾在男人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上,他的眼神依舊深不見底,還平白地添了幾分詭異。

陸晚心裏發寒,只覺眼前來來往往的都不再是人類,而是各懷心思魑魅魍魎,盯著這邊伺機而動。

她沒再來急診科。

等又一天過去,從不遲到,甚至連假都很少請的阮佩,意外地缺勤了。

偏偏這天,陸晚扛不住身心壓力選擇在家休息。她是在一場渾渾噩噩的午睡中途得到的消息——察覺不對的余奉聲直接找到宿舍來,帶著震怒的拍門聲將人驚醒。

陸晚這才知道,阮佩因為調換了酒駕的繼父送檢化驗的血樣,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這件事情暫時還沒有聲張出去,醫院裏只有幾個直屬領導知曉內情,余奉聲就是其中一位。他強忍怒火,把大致經過告訴了陸晚。

阮佩的繼父是一名夜班出租車司機,陸晚同他打過幾次交道,或者說,她攔過幾次他想打繼女的手。

出租車屬於營運車輛,司機酒駕得刑拘,而且吊銷駕照、五年內不得再考,如此一來,基本等於失業。阮佩的繼父剛被查到就慌了神。知曉自己會被帶來就近的人民醫院,這人便找機會發出消息,讓繼女幫忙瞞天過海。

不知出於什麽考慮,阮佩居然答應了。

來VIP病房找陸晚時,她繼父還在被帶往醫院的路上,時間的確夠用。等到第二天,阮佩繼父的血檢報告結果出了來,酒精含量為0。

似乎沒有哪個環節露出破綻。

不巧的是,有另一個醉駕男子在當夜同一時間被送來醫院,而那人的血檢結果卻和吹氣測試時的結論完全一致。

儀器顯然沒有問題,警方當場斷定:有問題的是血樣。

暗中調監控走訪,問詢搜查……沒有大肆聲張,從案發到找到關鍵證據,總共三十八個小時不到,阮佩就被帶走收押了。

“她為什麽不用自己的血?”余奉聲背著手在狹小的宿舍中踱來踱去,焦頭爛額。

腦子一片空白的陸晚茫然地啊了聲,隨即回憶道:“阮阮那天去相親了,喝了點酒。所以……”

“糊塗!真是糊塗!這種忙怎麽能隨便幫!”余奉聲氣得拿手往陸晚臉上指,“還有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應該沒有。”

“那就好。話說回來,這個阮佩到底靠不靠得住?”余奉聲眉頭緊鎖,“如果她一口咬定用來替換的血樣是自己的,只要警察那邊不較真,只要沒第三方舉報,我……你倒是不會受什麽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