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第2/2頁)

練舞間隙,圍坐著喝水的姑娘們開始嘰裏呱啦地講閑話。話說到一半,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又開始互看手相。

“你感情線亂,爛桃花多,找男人得擦亮眼睛,晚婚最保險。”

“君君,你以後八成是生兒子的命。”

“我生命線這裏怎麽有條橫紋啊,是不是老了會生病?愁死了。”

陸晚坐在一旁,沒怎麽認真聽,也不搭腔。直到某個同事提了一嘴:“22床的錢總你們知道吧?就天天有不重樣的大小美女來送花那位。我前天輸液,看到他手掌心上長了顆黑痣,別提多稀奇了。”

有人拿出手機搜了搜,驚道:“哇,掌心痣?這可真是好命……不過還有個說法,我念給你們聽哦。‘掌心痣又叫和合痣,是有緣人因為前世抱憾不能相守,而寄予來世相認的一種記號。當左手掌中痣能與另一個人右手掌中痣剛好重合時,那麽他們便注定是前世情緣到今生來延續。’”

這種旖旎夢幻、前世今生纏纏綿綿的傳說,是年輕女孩最愛。姑娘們登時像炸了鍋一樣地討論著,陸晚依舊不出聲。

她好多年前就查到過這個說法了。

低頭,看了眼空無一物的手心,陸晚沒忍住嘆氣:自己的這顆痣,怎麽到現在都沒長出來?

*

那年,一個蟬鳴聒噪的夏日午後,回章華消暑的陸晚實在解不出手中的代數題,便推開卷子跑下樓買冰棍吃。

剛好碰上踢球回來的陸陽。

院門口,挺拔俊朗的少年將足球踩在腳下,如松如竹地站在那兒,正伸出手讓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和尚看相。

出於好奇,陸晚停下腳步,趴在鐵門陰影處往那邊瞧,耳朵豎得老長。

看完相,陸陽想給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買瓶水,人家推拒地擺擺手,又瞟了眼他身後貓在暗處的小姑娘,合掌一拜,笑著走了。

陸晚大大方方走出來,吸了口冰棍,說:“怎麽不攔著?讓他給我也看看呀。”

彎下腰,陸陽出其不意地把女孩手裏的冰棍叼進嘴裏。他土匪似的搶了人家的吃的,話裏依舊不讓半分:“算出來不好你受得了?到時候哭得震天響,陸老頭兒又得怪我欺負你。”

“不算就不算。那他怎麽說你的?”

“我?”陸陽眼裏閃過絲狡黠,隨即將右手手心攤開:“看到這顆痣了麽。老和尚說,這個叫煞星,特別不好。偏偏叔叔我命又硬,以後八成是孤苦無依,下場淒涼。”

陸晚沒說信不信,只學著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我沒有。”

“沒有還不好?這又不是什麽好東西。”陸陽揉了把她圓圓的腦袋瓜子,嬉皮笑臉的,“以後叔叔就跟著你混吧。等你哪天發財掙大錢了,多少分我點,餓不死就行。”

“憑什麽?我巴不得餓死你。”

“就憑我從今天開始對你好,比對誰都好。”

說這話的時候,夏日驕陽投射在陸陽的眼睛裏,視線熱烈真摯。他天生就有說謊不眨眼的本事,這回卻有些發揮失常,話沒講完,自己臉先熱了。

陸晚一臉懵懂,直愣愣地回望過去,兩頰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眸子裏水色透亮,閃動著奇異的光。

“算了算了,當我沒說。”陸陽撇開臉,呼出口氣,兩下就將冰棒咬了個幹凈,再把棍子和包裝紙都塞回她手裏,打發道:

“去,扔了。”

“……”

叔侄倆為了根冰棍兒小吵一架,接連掐了好幾天。直到某個傍晚,陸晚題做到半路趴著睡著了,沒多久,手心傳來的癢癢觸感讓她驚醒了過來。

“幹嘛呢!”

還有點迷糊的陸晚慌兮兮地從陸陽那兒抽回手。少年轉著筆,一臉不懷好意,“無聊,給你畫胡子玩兒。”

她蹬開椅子就往洗手間沖,對著鏡子一照,才發現自己又被人給耍了——臉上白白凈凈的,什麽都沒有。

陸陽笑她:“傻不傻?左手,攤開看看。”

陸晚茫然照做,一顆水筆畫的小痣出現在手心裏。

“這又是幹什麽?”她問。

“……送你顆煞星。”陸陽理所當然地擡起下巴,“我想了好幾天了,不能我一個人倒黴,得拉著你一起才夠本兒。”

他說完,滿懷期待地等著陸晚跺腳和自己接著吵,吵夠一個夏天才好。小姑娘卻只是快速收攏手掌,把手背在身後,又低聲罵了一句“騙子”,跑開了。

後面幾天,不管是洗臉洗頭還是洗澡,陸晚都小心翼翼地護著左手,千方百計地不讓那顆“痣”沾到水。

因為那天,老和尚和某個騙子說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老和尚說:“這痣長得真不錯……有它在,你將來肯定會富貴無邊,山水相伴,終得圓滿。”

這麽寶貝的“煞星”,陸晚怎麽舍得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