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首次交鋒

一覺睡到日曬三竿,太陽撒滿繁光宮的墻壁,到處都暖烘烘的。林桑青拖著懶倦的身軀爬起來,睜開眼,便見楓櫟捧著毛巾立在床前。

昭儀位分不高不低,統共配有兩名貼身宮女,八名負責瑣碎事物的下等宮女,另有兩名太監。如今,白日裏是楓櫟當值,夜裏是梨奈當值,每隔半個月輪轉一回。

“娘娘好睡。”楓櫟臉上總掛著溫和的微笑,像和煦的春風,“馬上要立秋了,該是挑選裁制秋裝衣料的時候,內廷司的公公來催了好幾遍,說您再不過去,好料子都被其他娘娘挑完了。”

裁制秋裝的衣料?林桑青這才曉得,原來,宮裏做衣裳的料子是要自己挑的,好的被挑完之後,便只能揀別人剩下的。

動作神速地套上外衫、披帛,她急切道:“那咱們可得快些!”

繁光宮到內廷司有段路程,林桑青還不是妃子,不能乘坐轎攆,只能靠兩條腿走路。匆匆趕到地方,其他的妃嬪已經挑完料子走了,只剩下一位嬪妃還在挑選,應該同她一樣,也是後來的。

跨過門檻,她擡起頭,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嘩,偌大的殿室內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料,色彩紛繁斑斕,蘇繡、湘繡、粵繡皆有,滿眼是飛鳥走獸四季繁花,好一番奢靡之景。

林桑青咋舌,難怪全天下大半女人想入宮,只要稍微分些寵愛,便能一輩子衣食無憂,這等好事,誰不想落在自己身上?

嗓音尖細的公公唱道:“昭儀娘娘駕到。”

殿內刷刷刷跪了一地,問安聲參差不齊,“娘娘金安。”

她頭一次受此重禮,奇怪的是,並無不適之感,似乎她曾無數次被人這樣朝拜,已然習慣了。

“起來吧。”她笑著示意,眼睛不經意往前一掃,看清了殿中唯一未行禮的那人——怡嬪。

她立時給她起了個外號:沒腦子的囂張跋扈美人兒,拗口是拗口,但十分貼合她的形象。

“咦,這不是怡嬪姐姐嗎?”她腆著笑靠近她,如常打招呼道:“好巧,姐姐也來這個時辰來挑選衣料,看來你我真是有緣分。”

怡嬪輕掃身邊的衣料,瞥她一眼,十分不屑道:“你該不會想讓我向你行禮吧?呵,林妃娘娘我尚且都不放在眼裏,你左不過是昭儀,更不配讓我行禮了。”

到底有個做兵部尚書的爹,怡嬪說話就是橫,林桑青原本只打算同她寒暄一句,接著便挑衣料去,沒想到被誤會了。

不配?她討厭這個詞,她再不配,也輪不到她來說嘴,今兒個,她非讓怡嬪行禮不可。

“本宮入宮時日短,不懂宮裏的規矩,改天得向禮廷司的姑姑好生討教討教,問一問她們,這宮裏的規矩該不該遵守,位低者見了位尊者要不要行禮。”擡起眼眸,她做作笑道:“但禮廷司姑姑工作繁忙,叫她們特意到繁光宮來一趟,屬實折騰。興許,本宮直接問皇上更好,他是這宮裏最有權威的人,只要他給了結果,本宮便無需再去問其他人了。”

正好簫白澤最近在演一出寵信她的戲碼,她不能光讓他占好處,也得跟著沾沾光,享受狐假虎威的滋味。

怡嬪摸摸手邊衣料,斜睨她道:“別以為皇上同你單獨說說話,再送你一筐橘子便是寵愛你了,想當初本宮剛入宮,皇上送的東西可比這多多了。光是產自南海的珍珠就送了十顆,其他綾羅綢緞更是不用說,就連淑妃娘娘的賞賜都沒我多。”

啥?林桑青有些難過,簫白澤送了別人珍珠和綢緞,只摳門的送了她橘子?這叫什麽事!

她正惱得噘嘴,楓櫟突然走到她前頭,恭敬行禮道:“昭儀娘娘好福氣,皇上並未送您庸俗的珠寶首飾,而是送您最喜歡吃的東西,用心良苦可見一斑。橘子雖然不值錢,但重在情意,重在用心,看來皇上很是將您放在心上。”

林桑青知道這是場面話,簫白澤把沒把她放在心上,她最清楚不過了。怡嬪秀眉緊蹙,向著楓櫟冷聲道:“本宮同林昭儀說話,你一個小小宮女也敢插嘴,繡月,”她喚身側的宮女,“把她帶下去,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叫繡月的宮女應聲答是,袖子往上一擼,就要拉楓櫟出去掌嘴。林桑青錯開身子,徑直擋在楓櫟面前,挑唇向怡嬪笑道:“姐姐同宮女置什麽氣,這是皇宮,若私底下動用私刑,傳到太後和皇上耳朵裏,可不太好。”

放軟語氣,似是一門心思為她著想,推心置腹道:“妹妹無心同姐姐過不去,也不是故意給姐姐難堪,但,宮裏可不比外頭,這裏到處都是嘴巴和眼睛,姐姐一定深有感觸。你今日所作所為在我看來沒什麽,可他日萬一傳到太後和皇上耳中,姐姐便落得了跋扈的罪名。據我所知,皇上不喜歡跋扈的女子,你看看楊妃娘娘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