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

林盞和沈熄站在樹林裏,並不知道外面的吃瓜群眾已經圍繞著他倆聊得熱火朝天。

孫宏問張澤:“沈熄真對林盞一點意思都沒有啊?”

張澤想起之前回家的時候,他搭上沈熄肩膀,才朦朦朧朧地說了一句話,沈熄立刻就否認道:“我沒有。”

他那時候還什麽都沒說呢。

張澤道:“沈熄這個人挺喜歡清靜的,他不喜歡熱鬧,戀愛了也不愛逛街,更討厭排隊。所以他心裏,對這件事還是很抵觸的。”

孫宏問:“那豈不是要單身一輩子了……居然還有人排斥戀愛?”

張澤:“也不是排斥戀愛,他只是覺得和無關的人那樣,很浪費時間。因為到現在也沒喜歡過誰,所以到現在都覺得戀愛是累贅。”

孫宏打了個響指:“我知道了。”

因為沈熄下意識對這種“浪費時間”的東西感到排斥,才會一直都感覺不到自己在做什麽。

要從略微排斥一樣東西,到接受它,需要一段時間。

所以在這段時間裏,要學著讓他慢慢了解自己的內心,打開自己。

至於怎麽點通他,就要看林盞的本事了。

“總會追到的,”鄭意眠說,“盞盞現在是……溫水煮冰山。”

雖然慢,但總會融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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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溫水煮冰山”的現場。

被人叫住的林盞回頭:“啊?怎麽了?”

沈熄指指一邊的包:“你不清東西?”

她心一松。

剛剛被他這麽連名帶姓地喊,她以為他要說什麽呢。

本身就沒有拿多少東西,所以清理起來格外快,林盞把速寫板塞進畫袋裏,很快就整裝待發了。

沈熄:“不需要我幫你背?”

林盞搖頭:“我自己可以。”

背好之後,她率先沖到前面去,面對著幾條分岔路口,開始犯難了。

“……我不記得路了,怎麽辦?”

沈熄嘆氣:“我記得。”

林盞乖乖退到他身後:“那你帶我走吧。”

沈熄正在回憶往哪邊走是對的,趁他回憶的空當,林盞也擡頭繼續欣賞晚霞。

像兩瓶墨水相撞,傾灑一片,邊沿處漸淡,愈往中心,愈加濃烈。

沈熄走出好幾步,發現身後沒有跟隨的腳步聲,一回頭,發現林盞正在神遊。

他催她:“林盞,快點。”

“噢噢,來了。”

林盞猛然回過神,背著畫袋就要往沈熄那邊跑,一不留神,腳下一個打滑,就踩上了石塊。

她來不及平衡,腳踝處突如其來重重地崴了一下。

腳踝處傳來一陣刺痛。

“嘶——”

林盞吃痛,停下來,扶著樹幹檢查了一下腳踝。

……感覺馬上要腫了。

——活了十七年,這是她第一次崴到腳。

真不是時候。

她伸出手指,想嘗試著戳一下那塊紅的地方。

沈熄立刻出聲制止:“別碰它。”

林盞看看沈熄嚴肅的神色,心想萬能的沈熄也許真的知道應急方法呢,於是她的手真的停住沒有動了。

林盞有些沒底氣:“……那我現在怎麽辦?”

沈熄走到她旁邊,說:“腳別用力,你先原地坐下。”

林盞抽了張餐巾紙,墊在地上,然後坐下了。

“然後呢?”

“不過我覺得,要不我就忍一下走回去,休息一會兒就……”

“不行,”沈熄想也沒想就拒絕她,“讓受傷部位負重,這樣會加重病情的。”

話音剛落,沈熄從包裏抽出一樣東西。

林盞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包冰袋。

林盞:“你隨身還帶這個嗎?”

沈熄:“為了應對突發狀況準備的,這是常識。”

林盞低頭笑了笑,旋即擡頭,打趣道:“我有點好奇你包裏都有什麽了,是不是還有個小藥箱和任意門……嘶——”

腳踝忽然觸碰到一個冰涼的物體,林盞下意識往回縮。

沈熄扶住她腳踝,低聲說:“別動。”

林盞:“……噢。”

他的指尖因為碰過冰袋,而變得異常冰涼,貼在林盞的腳踝邊,讓她每一寸皮膚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沈熄的指腹……是軟的。

這個念頭讓林盞身心激蕩,仿佛坐上了激流勇進的飛車,下一秒就會在一片冰涼中猛然跌落。

她忍不住用大拇指指尖,用力抵住中指的指腹。

……冷靜點啊林盞,心理素質不能崩啊。

她硬生生強迫自己轉移視線,目光上擡一點,就看到沈熄的低垂的睫毛。

她放任自流地想,崩就崩吧,誰讓這個人是沈熄呢。

下一秒,沈熄用毛巾隔著,拿著冰袋貼上她的傷處,劇烈的寒意浸透毛巾,侵襲上林盞的每一寸神經,包裹著她,加速冰凍。

痛和涼一起從傷處猛烈地擴散開。

林盞弓起身子,下意識地把腿往回縮:“痛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