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2/3頁)

少商啊了一聲:“樓太……咳,令尊令堂都過世了?”

樓垚低聲道:“六年前,大伯母被伯父……她回娘家後,一日出遊時受賊襲身亡。兩年多前,伯父也郁郁病故。”

少商傻眼,少宮湊過去耳語:“你今夜會不會說話啊?哪壺不開提哪壺。”

“還是說正事吧……”少商不敢再‘敘舊’,一把推開胞兄,強笑著找話,“樓縣令,這幾日我遇到了一夥……”

何昭君忽然哎喲一聲,按住腹部,面露痛苦之色,樓垚轉頭看見妻子裙擺濡濕,立刻高聲道:“女君要生了,快來人啊!”

說著他打橫抱起妻子,風一般往後堂走去,連聲招呼都來不及跟客人們打,然後廳堂內外樓家仆眾行動起來,或走或奔,亂作一團,程少宮見機溜之大吉。

少商呆呆的站在原地:“我……又說錯什麽了。”可她還什麽都沒說啊。

霍不疑緩緩走到她身旁,微笑道:“你沒說錯話。你記掛他們夫婦,我們不如跟去看看。”

少商有些驚悚:“你,怎麽這麽好聲氣了……”剛才你臉上還跟結冰了似的呢。

霍不疑笑笑,拉她跟著仆從奔跑的方向走去。

縣衙為了迎接貴客,長長的回廊上掛滿了紅艷艷的燈籠,照的人面龐發紅。

少商適才飲了幾杯酒,此時酒意上湧,身上軟軟的挨著霍不疑的臂膀,木木道:“你莫要一時冷一時熱的,我有些心慌。”

霍不疑低聲道:“你會心慌,我不信。世上再沒比你更能惹我著惱的人了。”

“真的。”少商拉著他的袖子,“你高興了,我就心寬些,你冷著臉,我就心煩。”

霍不疑低笑一聲:“以前我覺得你是在戲耍我,幾句話將我氣的半死,再幾句話將我哄轉回來。你在旁看我一時氣惱,一時喜不自勝,偷偷高興。”

“……啊,怎會呢。”

“以前我還氣自己受制於你,後來在邊關過了五年,方才發覺,寧可讓你氣,讓你哄,也勝於一人孤零零的。”

霍不疑低頭,發現女孩正怔怔的擡頭看著自己,笑問怎麽了。

少商搖搖頭:“我從小就是孤零零的,我本以為,人生到這世上,本就是孤零零的,便是偶爾有人相伴,也不會長久。就如路過一處風景,風景看完了,還得接著往前走。”

霍不疑默默的摸了她的頭發一會兒,道:“你想的不對。”

“我知道。”少商悶悶道,“我覺得自己像一個黑黝黝的深洞,除了我,周遭都是燈火通明,只有我,永遠是漆黑的。”

她擡起頭,面若明霞,“後來你來了,舉著烈焰熊熊的火把,將洞穴照的亮堂堂的。我知道這是天大的幸事,可卻不知如何應對。”

霍不疑一陣酸楚,他知道這話的意思,就像一個凍慣了的孩子,乍然溫暖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緊緊攬著女孩柔軟的腰肢,將額頭下抵她的頭頂,低低道:“我害你不淺,讓你吃了許多苦,可我也不能放了你,只盼以後年年歲歲,好好的待你。”

少商頂不住他的額頭,吃吃笑著將頭埋入他懷中:“你聽,那邊叫嚷呼喊的一團亂,何昭君正發作的厲害,你我卻在這裏自顧自,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霍不疑忽嘆了口氣:“現在,我除了盼袁慎順遂康泰,還開始期盼何昭君平安生產,與樓垚白頭到老了。這樣患得患失,我果然是老了。”

少商道:“你明裏暗裏敲打我,當我不知道麽,適才我說你年近而立,你又不高興了吧。唉,你放心,除了你,我這一生從未回過頭。”不論是父母還是童年,緣分過去就過去了,她從未想過挽回什麽。

兩人邊走邊說,不一會兒走到縣衙後院,仆婦們進進出出,樓垚焦躁不安的在庭院中一圈一圈的走著,只差將青磚磨出煙來了。

霍不疑歪頭低語:“你適才問我為何那麽好聲氣——第一,你不知道樓縭的近況,不知道樓經夫婦的生死,連何昭君生沒生孩兒都不清楚,可見你這些年與樓垚毫無聯系。”

少商嘆道:“瓜田李下嘛,這些年有事,我只與何昭君通信,而且從不過問他們的私事。這回,我也是以為事過境遷,大家都可以心平氣和了才來的。”

霍不疑對她的打算不予置評,繼續道:“第二,以何昭君的性情,若是樓垚冷待她,她早嚷出來了,可她只說自己無能,可見樓垚素日與她還算和睦。”

“對對,適才他們兩人雖言語不對付,可樓垚記得給何昭君座位上多墊一層軟絨,何昭君提醒樓垚飲酒前先墊一碗羹湯。”少商想起來了。

霍不疑嗔道:“你知道就好!”

兩人在庭院邊上坐著靜待,不斷寬慰樓垚,少商更將自己車隊隨行的老醫者貢獻了出來,讓他給何昭君接生。如此又過了大半個時辰,產房裏不斷傳出痛呼,少商還好,霍不疑卻神情愈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