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第2/3頁)

皇帝雖對一切心知肚明,但什麽也沒說,只是饒有趣味的多看幾眼養子的臉;太子瞪大了眼睛,徑直問為何。於是霍不疑很認真的扯謊:“臣騎馬不慎,跌落時被樹枝刮到的。”

太子打死都不信,還是他的表妹兼良娣告訴他真相,他氣的當場要去永安宮找當責任人進行民事傷害訴訟,好歹被四皇子死死拖住了。

“皇兄,我的好皇兄,您就省省吧。”四皇子性情雖直了些,但好歹已經娶妻成家,“子晟的好事正在要緊關頭,您可別去弄巧成拙啊。”

太子難以置信:“被婦人撕打也叫好事?!”

四皇子一派悠然:“別怪兄弟不提醒你,母後已經說了,皇兄你沒娶妻立妃前不許插手人家的姻緣。你若不聽話,母後就要……我也不知道母後會做甚,皇兄您自己想吧。”

太子氣結。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與上回第五成大鬧宮門那場風波被傳的盡人皆知不同,這回雖然情節更激烈嚴重,但眉眼流傳偷笑議論也只限於都城最頂層的幾戶人家。

察覺事情沒有發酵,少商不免暗暗感激二公主,嗯,還有霍不疑。

不過,既然好幾戶人家都知道了,袁家自然不可避免——說起來,還是四公主偷偷告訴曲泠君,然後梁州牧告知袁家。

梁無忌是厚道人,當年又受過霍程二人的恩惠,是以並無指責他們的意思,只是溫和的詢問姐夫袁沛,是不是該重新考慮袁慎的婚事。

倒不是他嫌棄程氏女前事不清,四公主明確說了是霍不疑跪在地上哀求的;甚至也不是懼怕霍不疑位高權重,而是……作為過來人,梁無忌覺得婚姻大事,還是不要勉強的好。

於是乎,袁大公子某日下朝,狀似悠然的踱步到永安宮。找到少商後,兩人迎著夕陽坐在空無一人的台階上說話。

少商忍不住抱怨:“我派人去找你那麽多回,你為何都不來,我有話要和你說啊。”

“我怕你見面就要退親,所以打算躲兩天。”袁慎沒有看女孩,而是一顆一顆的拾著台階上的小石子。

“那你今日怎麽又來了呢。”

“因為我發覺退不退親,霍不疑都沒有一點忌憚。”

少商明白袁慎已經知道了,慫下雙肩,歉意道:“對不住,我讓你丟人了;是不是有人笑話你啊。”

袁慎攤開掌心,數出十余顆灰白的石子,淡淡道:“我不怕別人笑話。當年我謝絕陛下召我入尚書台,因這事無人知曉,那些儒生們還以為我不受陛下看重——當時我被笑話的更厲害。”

少商無力的嘆氣:“我說什麽來著,我早說過霍不疑難惹,還是早些退親的好。”

袁慎捏緊石子,忽然轉頭:“霍不疑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麽!他也說了將來會對你敬愛有加,兩人相互扶持,繁盛家族麽!他也說了會將諸般家計都交給你,讓你風光無限,無人敢欺侮你怠慢你麽!他也說了……”

“他都沒說。”少商打斷道,“他從來不和我說這些……”看著袁慎略顯焦躁的眼神,她有些說不下去,“他說的,從來只有‘情意’二字。”

袁慎松開掌心,堅硬的石子將他柔軟潔白的手掌磕出紅印。

少商看著天邊的雲霞,臉頰被映的紅彤彤,她輕輕道:“他什麽都不用說,因為我知道,你說的那些他都會做到。”

“……原來如此。”袁慎悵然。

“善見,我不瞞著你,我現在看見霍不疑都有些怕了。”少商道,“他和你我不同,他是那樣一種人——會在烈陽下奮起挽弓,哪怕身死名滅;會在毫無希望中追逐太陽,哪怕力盡而亡;會日復一日的搬動石塊……”

“後羿射日,誇父逐日,愚公移山;你可以說的簡單些,我讀過書的。”袁慎忍不住語帶輕嘲。

少商繼續道:“人都說霍不疑少年老成,城府極深。但有時候,他比我們所有人都純然質樸。”——他的愛與恨都強烈而永恒。

袁慎點點頭:“不錯。陛下那麽疼愛他,也並不全是因為霍家滿門英烈,或是與霍翀將軍的結義之情,而是……我曾聽中越侯在酒後說過,陛下每每看著霍不疑,臉上的神情就像回到年少時光。那時,天高水清,歲月安好,豐饒兩縣的好兒郎們,不是悠然讀書就是忙著稼穡,閑來飲酒笑鬧一場;那時,少年熱血,天地純粹,大家都簡單明快。”

少商輕嘆:“是呀。幾十年過去了,當年斬蛇屠狗,後來都為王為侯。護著陛下逃脫索命追兵的明朗少年們,都已不是過去的樣子了。大家都有了權勢,土地,嚴聽號令的私兵,一呼百應的鄉望,只有霍不疑……”

袁慎笑了下:“我知道你的意思。若讓霍不疑放下如今所有權勢,帶你回到豐縣霍氏老家,生兒育女,平靜度日,我相信他是願意的——這點陛下也知道,太子以後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