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3/4頁)

淩不疑淡淡道:“一人之下也好,萬人之上也好,其實日子都苦的很,沒有與樓垚天高海闊遠走他鄉來的有趣。”——很好,他也開始惡言相向了。

少商氣的心口發疼,猛然立起,可惜沒走兩步就到車門了,她只好憤憤然的站住,

淩不疑看她這幅莫可奈何又氣鼓鼓的樣子,驀的心軟了。他左臂一伸將女孩拉過來,本想讓她坐到自己身旁,誰知少商不肯,推搡間一路滾到地上,在柔軟的皮毛上半跪半坐。

淩不疑雙手放在她的肩頭:“少商,我並不是心存歹意之人。”

少商不肯擡頭:“嗯,你是心存好意,行了吧。”

淩不疑擡起她的臉,固執的讓她看自己的眼睛,又說了一遍:“我並非心存歹意之人。”

少商被扣的動彈不得,只好看他。

鼻尖相對,四目交融,她仿佛被按進一片琥珀色的沁涼湖水中,青年男子的氣息清冽皎潔,夾雜著一抹淡淡的藥草香氣。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明白他,但朝夕相處之下,無論如何也熟悉了他的某些習慣。

只要不是在軍營這種不方便的地方,他必然一日三沐,並不是他有潔癖,而是他不願讓別人從他身上的氣息猜出什麽來。

像翟媼,若她身上散著食物的香氣,那必是剛從庖廚出來;若她帶著樟木氣息,那必是去庫房了;若是淡雅的蘭犀香呢,那必是剛在皇後的內寢待過。

可淩不疑身上永遠縈繞著那抹寒冽的草木清香——那是多年前一位世外神醫為他專門配制的藥浴方子,原意是為叫筋骨強健,祛病解乏。

他的手指白皙明潤,修長如玉,比精細雕琢的羊脂白玉還幹凈漂亮。他若提筆,比執劍更顯風姿俊雅,他若披上文士袍,恐怕比袁慎還像個讀書人,可他偏偏手握人間至兇的利器,劍鋒所指,血染荼蘼。

如若無事,他可以一整日不發一言。如若有事,他又可以翩翩有禮的闡述,耐心溫和的解釋——當然他也會冷言冷語,可為何沒什麽人詬病他的毒舌呢,因為但凡叫他冷言以對的人,往往很快就會消失在都城交際圈。例如五公主,還有……文修君。

少商視線挪動,對上他清晰有力的喉結,在白皙修長的脖頸上微微移動。她忽然一陣意動,鬼使神差的撫了上去,然後慢慢摸到他的面龐。青年男子的肌膚帶著一種朝氣蓬勃的微微粗糙,觸及女孩柔嫩的手指,淩不疑身體一顫,用力按住撫摸自己的小手,提起其中一只來吻了吻那小小的白嫩掌心。

“其實我一點也不在意樓經和王淳怎樣,也不在乎太子在朝中的日子好不好過。實在不成,哪怕不算二皇子,娘娘還有三個兒子呢。陛下身體強健,以後的日子誰知道。”

少商覺得渾身發軟,氣息急促,掌心被吻舐的發燙,從那雙濃烈氤氳的琥珀色眸子裏,她看見自己臉頰漲的通紅。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你怎麽可以當著太子和娘娘的面,裝的若無其事,背地裏卻將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她的聲音發顫,既懼怕又憤恨。

淩不疑將臉埋入女孩溫暖細膩的頸窩,呢喃道:“你以前也常說不明白我,可你從不在意的。”

少商將他的臉捧出來,直視之,哀哀懇求:“可我現在想明白你,我想知道自己將來同床共枕生兒育女的人是什麽樣的。”

淩不疑怔忡了下,看著女孩黑亮清澈的大眼,仿佛往昔如夢。他喃喃道:“那夜你站在燈市上,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就在想,誰家小女娘這樣好看,若是她沒有家人,我就將她抱回家去吧。”

少商忽然淚水湧上眼眶,然後重重吻上他微微發涼的嘴唇,熱烈纏綿的去舔舐吮吸,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竭盡全力。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無可奈何的認命,淩不疑就是她怎樣也無法逃脫的冤孽,她躲不開也走不掉,只能不得其法的去親吻,孤注一擲的去撕咬!

淩不疑如同從夢中驚醒,才剛要回應,忽覺得唇上一陣劇烈刺痛,然後是濃重的鐵銹味湧上舌尖。

少商用力推開他,滿臉是淚,唇畔染血。

她瞪視的目光兇狠憤怒,淩不疑覺得自己仿佛被烈焰燒著了全身,心口火熱熾烈,唇瓣綻裂出血,疼痛中夾雜著甜蜜,一種難以言喻的動人心魄。

不知何時,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少商高傲的看了他一眼,一腳踹開車門跳了下去。淩不疑慢了一拍,趕緊跟上,卻發現外面已是宮城守衛處,他一下車就被四方湧上來的侍衛和守衛圍住了。

少商奮力往前奔跑,連蓮房和桑菓都來不及招呼,只聽見後面隱隱傳來梁邱飛高亢的驚呼——“少主公,你的嘴怎麽了,天哪天哪流血了快找侍醫快來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