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太子妃固然日夜盼著情敵倒黴,但這樁變故她也始料未及。至於少商,更是無所謂,她統共見過曲泠君一面,能有什麽交情,倒是猶豫著該不該給二皇子妃報個信。

太子妃興奮的面色潮紅,仿佛寡婦遭遇了第二春,全然忘了適才被少商數落的灰頭土臉,都顧不得和她算賬,只急的要和心腹商討如何應對。

離開東宮,少商看天色不早,去長秋宮應了卯便溜達回家了。臨走前,皇後還跟她打趣:“看來,太子妃沒吃了你呀,嗯,手,腳,都在嘛。”少商得意道:“就太子妃那牙口,還是吃軟乎些的好,我太硌牙了。”

回家路上淩不疑和她說說笑笑,居然絕口未提梁家命案,不知是沒聽說,還是和少商一樣也沒當回事。

不過他來不當回事,有的是人很當回事。

次日清早,淩不疑看今日晴好,幹爽冷凈,便勸少商向皇後告假一日,兩人好去外面遊玩,卻被少商打著哈欠拒絕了,說是鬧冬困,想在暖和的長秋宮裏縮著打瞌睡。

淩不疑看著像只小貓咪般懶洋洋的女孩,抿嘴凝目,正想再行說服,剛踏進內殿,卻看見二皇子和太子妃已迫不及待的將梁尚之死告知皇後。

太子沉默的坐在一旁,失魂落魄。

二皇子猶如家長偶爾不在身邊的小朋友,驟逢大事,興奮的不知如何是好——

“……母後您聽我說,昨日梁家可鬧翻了天,我都打聽清楚了!起初發現梁尚屍身時,梁無忌還想遮掩,又是家醜不外揚那套。可那梁老媼是個潑婦啊,她能乖乖聽話?她暗地裏讓隨從將都城裏的親朋故交告知了個遍,然後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請親朋們做主!這一下就驚動官府了。京兆尹裝聾作啞的不肯出面,可廷尉府的紀老兒哪肯罷休,當時就著人去捉拿曲泠君,誰知梁無忌領了府兵攔在家門口,放言若揚侯紀遵非要拿人,梁家人只能血濺廷尉府了!兩人爭執不休,一個說是家事,一個要正國法,昨日兩人趕在南宮下鑰前將官司打到了父皇那兒!”

這麽長長的一段,二皇子說的行雲流水,順暢無比,連個咯噔都沒打,少商不免佩服:“二殿下記的好清楚啊。條理分明,口齒利落,二殿下很有才幹嘛。”

淩不疑瞥了一眼精神抖擻的女孩,她一點也不困了。

二皇帝仿佛一只灌飽了老酒的老鴰,得意的呱呱兩聲,掩飾不住滿臉自豪,他正要接著往下說,淩不疑悠悠道:“二殿下自然清楚,因為昨日梁州牧與紀大人吵到陛下跟前時,二殿下就在場。”

少商疑惑:“這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也在場。”

“那你昨晚什麽都沒說!”

“你沒問。”

少商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頭。

皇後緊張的直起上半身,指著二皇子道:“你又做錯什麽事了,你新婦才出門一日,你就又闖禍了?”

二皇子既尷尬又憤慨:“母後你說什麽呢,這回不是……是父皇聽說我外舅病了,特意著我詢問,還賜下了食藥……哎呀,母後你真是的!”

少商看氣鼓鼓的二皇子還在瞪皇後,太子一臉想問又不敢問,她轉頭對淩不疑道:“那陛下後來怎麽決斷的。”

淩不疑簡潔道:“折中。曲氏依舊留在梁府,但由廷尉府派人看管。”

皇後皺眉道:“這……天子腳下,都出了人命官司,這樣妥帖麽。”

淩不疑側身朝向皇後:“梁州牧說,梁家婦殺了梁家子,怎樣都是梁家的醜事,外頭不知多少人等著看他們河東梁氏的笑話。若真是曲氏謀殺親夫,梁家必定不會包庇,可如今方過半日,事態不明,他家冢婦就被鎖去廷尉府關上幾日或用些刑罰,那以後梁家也無顏見人了。何況曲家人正在趕來的路上,他懇請陛下好歹緩上一緩。”

皇後緩緩點頭:“梁州牧說的也有道理。這件事,既是國法,又是家事。”

其實,時人碰上這種家族內部的陰私,多是兩家姻親共同商討決議後自行處置,百姓喜聞樂見的輔助工具有豬籠與麻繩等等,只有極少數談不攏的才會告上官府。不過這年代,沒幾個人愛上衙門,有時兩家談不攏哪怕來場械鬥,也會盡量避免將事情鬧到眾所周知。

二皇子不滿的瞪了下淩不疑,覺得自己辛苦半天做好了前情介紹,卻被淩不疑講完了最精彩的部分,簡直是貪功,是搶功!

“母後,母後!”他趕緊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這樁命案裏頭貓膩可多啦!曲泠君兒臣認識,她並非心狠手辣之人,腦子也不糊塗,那為何要謀殺親夫?想來是婚姻不幸,度日如年,兒臣打算著人好好查探一番……”

皇後一拍案幾,呵斥道:“你胡說什麽,這有你什麽事!不許瞎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