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既然大佬都為今日這場惡行事件定調了,一群身強力壯手法嫻熟的宦者立刻分別‘控制’住了汝陽王妃和淳於氏,前者被利落的押上宮車,而後送往城外三才觀(汝陽王插嘴表示不用回家了他會幫老婆收拾細軟送去的),後者簡單粗暴的逐出宮門,除去門籍。

辦完了這件大事,少商敏銳的發現殿內眾人,從皇帝到虞侯仿佛都有一種松口氣的感覺。虞侯還文縐縐的說了句:“非善親不從,乃君主顏面關乎國體爾。”

汝陽王眉開眼笑的一掌打在他背心:“說得好!果然從小到大沒白讀那麽多書。前陣子孤剛得了幾壇野果釀的酒,甘香醇烈,今日孤定要與你痛快的飲一場!”

虞侯一把年紀位極人臣了,還被打了個趔趄險些撲倒階下,只能搖頭苦笑;然後被分手快樂的老王爺拉著一起告退出去。

越妃略略打了個哈欠:“我困了,要去午憩了。陛下,娘娘,妾這就告退了……”說著向帝後行了個禮,然後搖搖晃晃的向殿外走去。

“哎呀,你午膳還沒用呢,睡什麽睡。”皇帝追著她的背影喊道。

越妃道:“妾又不用上山打虎下田耕種,從早到晚的閑坐無事,想何時吃就何時吃。”

皇帝只能無奈的看她離去,然後轉頭拉皇後去用午膳:“不管她,我們去用膳,走走。”

皇後恍若無事,依舊端莊的低聲應喏。

少商看這一幕,免不了又想表述一番‘皇後對妃嬪也不能沒有絲毫威嚴’的觀點,卻被淩不疑一把拉走,一直走出庭院來到無人空曠處,才道:“陛下真是的,既然早想收拾那張牙舞爪的老老,老……”她想說追隨韋香主喊一聲老表子,奈何膽量不夠,“老媼,為何不早些下手,無端叫皇後受了一頓欺侮!”

“你以為汝陽王妃是能隨意除掉的。”淩不疑道。

“難道不是?”那位穿龍袍的老伯是皇帝耶,難道不是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嗎。

淩不疑四下看了看,笑著拉女孩往一旁僻靜處走去:“汝陽王妃囂張跋扈,其依仗有二,一者,陛下年幼失怙,與兄弟姊妹幾個一道養在叔父叔母家中。當了十幾年的子侄小輩,汝陽王妃召喚差遣陛下幾位,早是習以為常了。你將心比心,倘若是你家兩位幼弟,阿築與謳兒,自小在你身旁逗弄玩鬧,一朝一夕間你能立刻視以為君父主上,畢恭畢敬嗎?”

少商想起家中那兩個流鼻涕的小破孩,頓覺汝陽王妃情有可原了:“……可是,就算當時無法轉圜,陛下登基都多少年了,她還擺著個臭架子,被收拾的也不冤了。”

淩不疑點了點頭,看遠處有幾名宦者要過來,揮手叫退:“這話不錯,不過汝陽王妃還有其二。她雖脾氣暴躁,心胸狹隘,但也不是一直都這樣老邁糊塗的。當年陛下起事之時,她即便滿心不願,但依舊鼎力相助,四處借錢借人,還召集眾臣家的女眷縫補袍服,籌措軍輜,更別說連失二子,不能說沒有丁點功勞。”

少商嘆氣道:“有功勞也不能這樣顯擺呀,到底君臣有別,世易時移,老王妃也不能把宮闈當自己家裏吧。”

“淳於氏,區區小人,掀不起風浪,不足掛齒。可是老王妃不一樣,當年她還能時常薦官。後來,先是陛下漸漸冷了這位長輩,所求之事多不允,所薦之人多不用,數年後老王爺又與她別居,終是聲勢大減,她如今才只能糾纏這些婚嫁之事。”

“這個‘後來’,是從令堂與令尊絕婚開始的嗎?”少商小心發問。

淩不疑低頭一笑,眉如青山蹙起:“不,是從母親‘病了’開始。”

少商心中咯噔一聲。要說蕭主任的確有兩把刷子,所料之事十有八九能中,難怪程老爹能從十不存一的亂世淘汰賽中活下來。

“當時陛下勢力不盛,所占之地不過這座都城及其周圍少許城郭,老王妃是陛下家中最年長的女君,不但是叔母還有養育之恩,這些年陛下收了不少人,有鄉鄰,有降將,還有慕名來投的豪傑大族……”

“萬伯父和我阿父就是慕名來投的。”少商連忙插嘴。

淩不疑笑了:“我怎麽聽說程家叔父那些年滿地找尋明主?”像萬程這樣帶著軍隊到處撲騰,一門心思找個好老大的也不多見。

少商用力打了一下,笑罵道:“不知道看破不說破嗎。”

淩不疑笑過,又道:“好,你設身處地,如萬太守和令尊這般,在亂世中找尋可托身之主卻屢次不如意,聽聞陛下令叔父休棄撫養自己長大的叔母,在不知其中緣故的情形下,會做何之想。”

“這這……恐怕有些涼薄吧。”

“你們還好,那些降將們,大多與陛下的將領們有血仇,不少人還富有部曲財帛,本就惶惶不可終日,相信陛下為人忠厚願意寬宥他們才肯放下兵械,倘有人挑撥一二,事情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