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4頁)

“傅母。”葛氏對那老媼似有不滿,然後自己也伸手去摸摸俞采玲的額頭,觸手燙熱,頓時嚇道,“哎呀,這麽燙,快快,快去請人!”

俞采玲使出最後的力氣擡眼看了看,只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媼站在葛氏身旁,然後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接下來便是熟悉的灌湯灌藥過程,俞采玲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糊裏糊塗的吃了不知多少藥,只覺得這回的待遇極好。身下睡的被褥比小院裏更柔軟馨香,屋子的暖和程度也更均勻通氣,便是給自己寬衣擦身的手也有好多只,可惜動作都不如阿苧那麽溫柔。

稍有些力氣,又被擡起來吃藥,俞采玲直是厭惡極了這個苦澀惡心的味道,想到原本自己都快好了,都是這幫子不知所謂的神經病害自己又病倒,又得吃藥,要把罪重新受一遍,不由得惡從心頭起,揮起一胳膊便打翻了一旁的碗碗盞盞,叮了哐啷,褐色的藥湯流了一地。惹得葛氏跳腳大怒,又想生氣叱罵俞采玲,又知道此時得她盡快好轉才是,直得強忍怒火。

誰知醫工來來去去,吃了好幾日的藥,燒也不曾壓下去,眼見女孩臉上身上那點腴肉迅速消失,怒火頓時轉成了憂心,葛氏便打發左右走開,時不時呆坐在俞采玲榻前,憂心女孩如若真有個萬一,該如何尋推脫的借口。恰好這一日俞采玲吃了藥,正半夢半醒間,正聽見那日見到的老媼與“好叔母”在說話。

“……夫人你又何必折騰這麽一個小小孩童呢。你只是瞧不慣蕭夫人罷了。”那老媼道。

葛氏恨恨道:“我就是看不慣她!破落戶,二嫁婦,還敢在我跟前擺架子!我葛家比她富貴,來歷比她幹凈,憑什麽要忍讓她!”

老媼似是嘆了口氣:“蕭家原也風光的,誰曉得碰上天下大亂,不是流民就是盜賊,她家才破落的。那會兒在咱們鄉裏,她也是數得上的女君,程家那時可遠遠不如。說到底,你何必非與大夫人鬥法呢,無冤無仇的。”

俞采玲本要睡著了,聞聽頓時精神一振,阿米豆腐,她就知道天下人總不會都精明如苧那樣守口如瓶,總有大嘴巴會給她講從前的故事;便愈發裝睡,豎起耳朵細細聽著,連發燒都似乎好了幾分。

“無冤無仇?!”葛氏不自覺提高了聲音,隨即聽到噓的一聲,想是那老媼示意葛氏放低聲音。葛氏果然放低了聲音,道:“原本該是我嫁給婿伯的!我為誥命,我領封君!”

“這話說岔了。老身是瞧你大的,你何時看上過程家了。倒是蕭夫人,頭回嫁人那次,家主就唱著歌跟了一路,鄉裏誰人不知。後來大亂,沒過幾年蕭夫人和前面的夫家鬧翻了,還沒絕婚呢,家主就前前後後的幫忙。說句不中聽的,便是咱們葛家真去跟家主提親,家主也不肯應的。”

葛氏更怒了:“都怪阿父阿母,非將我嫁到程家!”

俞采玲迅速推理:嗯,這家人姓程,兄弟人數≧2,老大家就是這身子的親爹娘,沒有掛,而且貌似混得很好。

只聽仆仆的聲響,似乎是那老媼在拍葛氏的肩背,道:“你又說胡話了。那蕭家是怎麽敗的,才隔了一個縣的事,誰不知道。不就是大夫人的父兄一股腦兒都死在強人手裏嗎。當初她蕭家不但富有,蕭太公還是鄉裏的三老呢,為了抵抗流匪劫掠鄉裏,帶領家丁出陣傷了好多賊人,誰知叫那賊頭記恨上了,假作敗退,待大家松了提防,趁夜潛入將蕭家一門老小殺得幹幹凈凈,幸虧賊人不知咱們那處的大戶人家慣打地窖的,這才藏下幾個婦孺。可惜成年男丁和財物,俱是沒了。”

那老媼似是喝了口水,繼續道:“那陣亂的呀,是個莽夫招幾個賊人就能稱王稱霸了,看誰家富庶就殺人搶錢,婦人們更是遭罪。咱們葛家這麽大一塊肥肉,多險呀。程家雖貧,可家主在鄉裏有人望呀,自己有本領不說,還領了一群能打能殺的幫眾。那時咱們老太公就說了,他不敢學昔日呂太公相赤帝子,只求不做第二個蕭家罷了。那會兒家主剛求娶了大夫人,程家老三還小,你不嫁給郎婿,還能嫁給誰。”

“你說這說那,不過要勸我給她低頭!”葛氏似是怒了,“你不想想,我與她前後腳嫁進來,不論人才錢財我處處勝她,可我過的是什麽日子!我拿嫁妝的錢補貼程家,她拿程家的錢補貼娘家!還日日趾高氣揚的,我怎麽氣的過!”

“那我問夫人,這些年來夫人的嫁妝還是原樣嗎?”老媼輕聲道。

葛氏語塞。

老媼乘勢道:“剛成親那會兒,夫人的確拿嫁妝補貼過程家,可沒幾年將軍就起勢了呀。每打過一仗,就一箱一箱的錢財布帛往家裏送,咱家的嫁妝早補足了,怕還多呢。那些錢蕭夫人拿些去補貼娘家,也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