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頁)

“需要手術,家屬這裏簽字。”

李苒手抖得拿不住筆,淚眼婆娑的看著醫生,又想起病房裏的爺爺,她看著躺在一旁毫無聲息的賀南方。

“危險嗎,他……他會不會死?”

醫生安慰他:“不會,只是一個小手術,術後麻醉一過就醒了。”

心裏的石頭落地,她等在手術室的外面,望著醫院白漆的墻發呆。

周圍一切安靜下來後,李苒看著墻上的影子,突然認不清楚自己倒是是誰,到底想要什麽。

長久以來,她一直以為只要離開賀南方,離開賀家。

以前的那個懦弱不堪,優柔寡斷,被人欺負,甚至連她自己都鄙棄的李苒就不存在了。

她想要變得強大,她想要獨立的人格,優秀的事業,她想要組建一個溫馨的家庭。

一直以來她都是以離開賀家,離開賀南方為前提來實現這些。

可她唯獨忘了,在她埋葬以前李苒的同時,她將曾經那個善良,孝順,對愛情充滿幸福期待的李苒也一同殺死了。

將它們全都殺死以後,她變得心狠,冷漠,不再相信賀家乃至賀南方說的任何話,不再相信愛情。

孔樊東說賀南方最近狀態不好,她沒有當回事。

老爺子身體一向不好,就算自己在國外,哪怕打個電話問候一番,也能從看護那裏得知老爺子的近況。

就連孔樊東去請她來看老爺子時,李苒的第一反應也是她真的不想再跟賀家扯上任何聯系,

好像一回到賀家,一跟賀家人有來往就是對現在自己的背叛,就是對以前那個懦弱李苒的妥協。

就是對賀南方的屈服。

待在國外的這半年,她刻意不去回想賀家的一切,刻意不去想老爺子曾經待她多好,刻意不去想當初她與賀南方談戀愛時是多麽甜蜜。

她將這些回憶連同那個軟弱的,執迷不悟的李苒,一同殺死在了婚禮現場。

她以為自己重生了,實際上只是違背了人性。

她變成了一個自己刻意塑造出的“獨立”,“堅強”的樣子。

她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是榮獲新生,卻不知她已經將自己逼近了一個冷血無情的設定裏,一旦接受這個設定,無論她做什麽,都不會察覺到自己是錯誤的。

流著淚水的臉頰低下,隨後被深深地埋進手掌心裏,她內心極度迷茫,恐懼,不安。

這樣的李苒,真是她從小到大想要成為的人嗎?

——

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手術以後,他睜開眼,盯著白花花的房板愣神片刻,等到嚴重逐漸恢復清明時,下意識地便準備坐起來。

李苒在一旁背對著他,聽到聲音後轉身,立刻伸手摁住他:“不許動。”

賀南方顯然很意外她也在這裏:“你……你還沒走?”

下午剛做完手術後,李苒聽醫生說賀南方應該是忍了許久,最後忍不住。

生生痛暈過去了。

聽到這裏,李苒差點心疼的抽過去。

得什麽意志撐著他,能疼到暈過去,也沒聽他說一句。

李苒有點沒好氣:“走?去哪兒?你剛做完手術,爺爺還在重症……”

她又嘆了口氣:“我還能去哪裏?”

賀南方聽出李苒語氣裏的不高興,但他又不知道她為什麽不高興,於是閉上嘴,不再說話。

不過眼神還在她身上流轉,李苒倒了些水:“暫時不能吃飯,也不能喝水。”

她拿了一小團醫用棉,弄成一小個棉球:“嘴巴沾點水。”

賀南方盯著她手裏的動作,見她似乎還要照顧自己。

“你讓孔樊東進來吧,你做不慣這些。”

這句話讓兩人都想起了上次在醫院不太好的經歷,賀南方那時還是個頑固不化的混蛋,才過去半年,他已經從冥頑不靈變成現在的如履薄冰。

李苒能看出來,他其實挺怕自己生氣的。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後,並沒有去找孔樊東。

隨後從泡著的溫水裏撿起一個棉球,擠得差不多濕潤的樣子,捏在手裏然後走過來。

賀南方見她靠過來,居然不由自主……說不清緣由地緊張起來。

李苒將手中的棉球遞給他:“擦擦吧。”

他莫名地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眼前的李苒有種熟悉又陌生,賀南方接過半是愣怔,半是掩不住高興地接過,

然後故作鎮定地用棉球擦了把嘴唇。

“不是你這樣,不要這麽敷衍,不然嘴唇要幹裂了。”

賀南方盯著她不說話,嘴唇幹不幹裂他不知道。

不過他心跳現在快的快要裂了。

李苒又捏起一個棉球,走過來。

被他一直盯著,莫名有些奇怪:“你一直看我幹什麽?”

“病房裏就我們倆人,我不看你,看誰?”

李苒說不過他:“我不管你看誰,反正不許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