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正道十二

二當家是和大當家高粱一起長大的兄弟, 小時候沒少光著屁股一起下河洗澡,雖然高粱這會兒舉止有點莫名其妙,但本著對兄弟的信任, 二當家還是沒有遲疑, 幹脆利索脫了衣服, 還扭頭憨厚地問了句:“褲子要不要脫?”

嘴裏說著, 腰帶已經解開了, 高粱嫌棄地擺手:“算了算了, 可以了, 你還是穿上吧。最近怎麽胖成這樣,再胖下去可以宰了。”

二當家嬉皮笑臉地把腰帶系回去,還在琢磨大當家這突然發什麽瘋,“你幹嘛呢,你老實跟兄弟交代, 你是不是那地方有什麽病,想問問我正常人啥樣又不好開口?”

他自覺這個猜測很靠譜,當即來了勁兒, 雙手抓住褲腰帶作勢要脫,“那你還沒看哪, 不是兄弟吹啊,兄弟這個……”

大當家一巴掌糊住他一張大臉, 露出難言之隱的標準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才做賊似得攬了二當家, 兩顆腦袋湊在一起,悄聲說:“我感覺我最近是有點毛病,就是……我覺得我好像喜歡男人……”

二當家臉上的豪放笑容慢慢變成了呆滯,他呆呆看著自己兄弟,忽然後退,勒緊了褲腰帶,為難又驚恐地說:“梁子,雖然咱們是兄弟,但我可不是那種人啊,我也不能對不起我家翠雲不是,要不這樣,你選個別人?我絕對沒有二話,用繩子綁都要給你綁來!”

大當家高粱惱羞成怒,踹著這兄弟的屁股把他踹出了屋子。

兄弟不靠譜,這事還是要自己琢磨。

高粱是個不愛糾結的漢子,心裏雖然說還別扭著,但行動上已經很老實地做出了反應,他每天都找李先生,在她身邊轉悠,有事就把事情翻來覆去多說幾遍,沒事就找事多說幾遍。

平時吃喝都想著她,往山上打了什麽好吃的,一定要請李先生一起來吃。遇上事了,大有李先生說什麽就是什麽,我無條件支持李先生的意思。寨子裏那些愣子們沒往其他方面去想,也忍不住打趣,說大當家這樣子就和那些怕老婆的漢子一模一樣。

稍微上了年紀的三當家就顯擺道:“這叫什麽話,你沒聽過從前戲班子唱桃園三結義,唱那三顧茅廬,自古以來老大對軍師好的跟對自己老婆似得!你懂什麽,要不然你當不了大當家呢!”

大當家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謝謝三當家替自己瞞下了心思,還是氣他一巴掌無意間關了他的櫃門,憋得整個人都難受,只好大口喝酒。

水銀在這方面向來敏感,哪能察覺不到他的心思,她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的身份被他發現了,結果試探過後,發現這人壓根不知道她是女人,還以為她是個男人呢。

水銀的心情這就有點復雜了,原著的李藍枝他喜歡,現在變成男人了也喜歡,這人“喜歡”的彈性還挺大。

不過她沒那個意思,就當沒發現了。大當家也暫時沒有挑明說的意思,還擱那糾結――從沒接觸過新世界的大老爺們發現自己性趣愛好不對了,重建世界觀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此時局勢,並不像麻山崗寨子裏這麽安穩,如今外面已經是一片混亂,國內的數支反抗軍已經開始了全面的反擊戰,什麽都不顧了,勢要把侵略軍全打回老家去。

水銀偶爾下山,路過有人的村子,村子裏大多就只剩下女人老人,年輕些還有力氣的男人大多都走了。

“我家男人說等打完仗他就回來了。”留在家裏的大姐並沒有太多難過的樣子,滿臉都是希冀,“等把那些鬼子趕走了,以後就安生了。”

當然也有擔憂難過的,哭哭啼啼的年輕媳婦在家中帶孩子照顧老人,操持家務養家糊口,勞累和生活的壓力讓她們無法長久沉浸在痛苦中,問起這些事也不願多談。

他們在山下拿錢換糧食,每去一趟,就發現局勢越來越嚴峻。

水銀看著寨子裏憤憤大罵侵略軍的年輕人,還有時常沉思,或者露出掙紮之色的大當家,在心中輕輕嘆一口氣,就像是當初明悟來金可能要和自己告別時一樣。

她開始安排寨子裏剩下的婦孺老弱們的糧食,有意識安排身強體壯的大嬸大姐們組隊練打槍,帶著人把寨子各處加固。

大當家高粱想清楚了,忍不住跑過來和她商量帶著男人們下山去幫忙打侵略軍。

“這土地是咱們的地盤,怎麽也不能讓那些小鬼子給占了,咱們這麽多有力氣的大男人,老窩在這山上也不是個事,說出去都窩囊,那山下那麽多一輩子種莊稼的漢子都去了,咱們也不能露了怯,好歹咱們也殺過不少鬼子了,這回去讓他們看看咱們這義匪名號不是白叫的!”

“當男人的,天生就是要保護家園,保護我們的女人孩子,要是這都做不到,還當什麽男人,就是個白長了雞薄的孬種!不把那些跑到咱們這裏撒野的玩意兒都趕走,大家都過不了安生日子,李先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