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敬茶(第2/4頁)
寧蘊冷漠地將她踢開,攬著陸錦雲轉身離去。
雪風裏夾雜著陸錦雲銀鈴般的笑聲。
他們越走越遠。
陸晚晚抱著那孩子,無助地坐在雪地裏,已近乎絕望。
他心口猛地生痛,腳下注鉛似的,他步履沉重地走過去,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寧夫人。”
寧夫人?他為什麽會叫她寧夫人?
她回頭,卻跟他記憶中的陸晚晚有些不一樣,她太憔悴了,如一朵被疾風驟雨侵打過的花。
還未綻放,便已凋零。
“寧夫人,我幫你找大夫。”他喉頭酸澀。
陸晚晚抱著她的瑜兒,泣淚如雨,跟他道謝。
疏遠而客氣。
他見過陸晚晚很多種模樣,鎮定、淡然、聰慧、狡黠、美得不可方物,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落魄和絕望。
他滿心滿眼的心疼。
那種心疼仿佛壓抑積蓄了很多年,如今才蓬勃起來。
場景陡然轉換,雪下得更大了,風聲嗚咽,咆哮得令人心驚膽戰。
北地的凍土上有一座無碑孤墳,無人知曉長眠地下的人姓甚名甚。
但他卻清楚地知道,那下面深埋的是陸晚晚。
他猶如漂浮在半空中,底下還有一個他,跪在墳前,去捧墳前的土,凍土堅硬,他的手掌被磨破,流了很多血,血水融入土中,將墳前染紅大片。
“陸晚晚,陸晚晚……”
他哭聲動容。
雪花落下來,停在他的肩頭、發絲上,他猶如雪地中的白發人。
很快,他又回到了迷霧森林裏,看不到出路的森林。
他不知是在哪裏,也不是自己要去往何處,只知道拼命走,拼命走,或許能拼出一條前路。
他無數次循著陸晚晚的哭聲找過去。
無數次和她在陌生的時空相遇。
她嫁給了寧蘊,哭;
她婆婆生病,哭;
寧蘊陷入危險之中,哭;
被陸錦雲欺負,哭……
在那些光怪陸離的時空,他不再是那個翻墻過府去找他的小公爺,而是她生命中一個沉默的看客。
她經歷的每一次坎坷挫折,他都默默,記在心上,暗中施以援手。
直到她死,也不曾知道背後有人默默地注視著她,見證了她生命中每一瞬的悲歡離合。
無人知曉鎮國公府的小公爺為了淮陰侯府少夫人所做的一切。
最後一次,他看到自己揪著紀南方上寧家去給寧老夫人看診。紀南方不請自來,扣響寧家的大門,陸晚晚紅著眼眶將他迎進門,而自己站在街角,注視著她婀娜的身影轉身入內。
他心鼓齊鳴,有什麽東西欲破難破。
很快,他又被扯回迷霧籠罩的森林,尋找出路,他不知自己這回要去往何處……
掙紮良久,他耳畔回蕩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的名字。
“謝懷琛……謝懷琛……”聲聲呢喃,不知止歇。
陸晚晚伏在床頭,差點睡著,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謝懷琛唇齒翕動,像在說什麽。
她陡然清醒,偏頭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他雙目緊閉,沒有要醒的意思。
“少夫人。”劉嬤嬤帶了個丫鬟過來,她手中端了一盅宵夜:“這是小公爺屋裏伺候的,攬秋,以後就讓她和月繡一起伺候吧。”
陸晚晚點了點頭:“時辰不早,嬤嬤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林嬤嬤道了聲是,便轉身出去。
攬秋將東西放下:“少夫人,你吃些東西吧。”
從午後她就沒怎麽進過食,這會兒當真有些餓了,她小口小口地吃,香軟的芋圓入口,她忽然又想起謝懷琛。鼻子一酸,她低頭藏起眼中的黯然。等她再擡起頭時,眉眼已平淡如常。
剛擱下飯碗,謝染和紀南方便走了進來。
謝懷琛這等境況,紀南方通宵達旦候著給他看診。
“如何?”陸晚晚問他。
紀南方翻開他的眼瞼,眉頭擰起,復又松開:“又發起了熱,情況不大妙。”
“那怎麽辦?”事到如今,陸晚晚反而鎮定下來,冷靜地問紀南方。
他道:“我去給他開方子煎藥,屋裏留人擰帕子給他降溫,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繼續高熱下去。”
“有勞紀大夫。”陸晚晚朝他福了福身。
紀南方道:“少夫人客氣了,若不是小公爺仗義出手,我恐怕早已沒命,如今我只是做我應當做的。”
他和謝懷琛交情如此之好?
陸晚晚莫名其妙想起上一世紀南方突然出現在寧家為寧夫人治病的事,為什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會不會是謝懷琛?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上一世謝懷琛和寧蘊關系頗好,既要引薦大夫,為何不走明路?
“少夫人?”陸晚晚忽的驚醒,謝染紅著眼眶叫他。
收回思緒,她問:“你剛才說什麽?”
謝染重復了一遍:“我來伺候公子,你去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