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沒有求生

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她的字那麽醜,因為手短, 施展的空間不大, 不過好些大家閨秀比她矮,手也短, 人家依舊寫的好字。

看來還是缺乏鍛煉的原因, 手的靈活程度跟不上,有些僵硬。

“皇上。”屋外突然傳來聲音, 是長慶。

自從那次給他下馬威之後, 他乖了許多, 現在頂著方姝的身份,已經不會私底下故意為難他,或是拖延時間不讓他來養心殿了。

“邢部尚書求見。”

方姝一慌, 手裏的茶杯差點灑了,她目光看向皇上, 裏頭帶著求救。

邢部尚書來幹嘛?

難道是發現了什麽?

做賊心虛的人總愛這麽懷疑。

殷緋站起來, 招招手,示意她坐過去, 方姝放下茶杯,走過去坐在方才他坐的位置裝模作樣拿了筆批閱奏折。

其實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還要假裝鎮定的邊看邊道, “進來吧。”

盡量學著皇上的語氣和神態, 跟皇上在一起也不短了,學他學的有模有樣,不湊近了看, 基本看不出來。

門簾被人撥開,一個身穿緋紅色官袍的男子走了進來,恭恭敬敬行了跪拜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姝心裏尋思著大家叫法還不同呢,表面倒是沒含糊,道,“起來吧。”

邢部尚書站起來,表情有些猶豫,“皇上……”

“怎麽了?”方姝等著他的下文。

邢部尚書臉上不太好看,“又瘋了一個。”

*

翰林院的工作很輕松,誥敕起草、史書纂修、經筵侍講等等,基本上一整天都坐在房內,一筆一劃勾勒枯燥的文書。

剛開始來時大家還很新鮮,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許多人已經開始私底下抱怨,大材小用,委屈人才等等。

此次的榜眼嘆息,“每天寫寫寫,手都寫斷了。”

有人開頭,探花跟上,“是啊,不是說朝廷缺人才嗎?怎麽還不安排我們去其它崗位?”

翰林院嚴格來說只是個學習的地方,還不算正式的官職。

他捅了捅旁邊的狀元,“我們倒也罷了,你怎麽也還留在這裏?”

宋長生那一筆被他撞的陡然拉出老長,好心情瞬間消散,他蹙了眉,擱下筆站起來,“我去趟茅房。”

搬開椅子,錯開身子從夾縫裏走出來。

身後有壓低了聲音的不屑,“不就仗著宋家有權有勢嗎,拽什麽拽?”

“要是沒了宋家,你以為這狀元還能是他?”

宋長生聽見了,不過只頓了頓,便加快了腳步,從這裏離開,臨走前還聽到了懷疑他有問題,天天去茅房的話。

他也不管,也沒有去茅房,只單獨找了個屋子,進去後先是檢查了一番有沒有人,沒有人立馬杠上門,躲在裏面強忍身上的不適。

眼前陣陣發黑,似乎有一頭野獸,陡然朝他撲來,瞬間將他吞沒在黑暗裏。

砰!

手邊的書被他碰掉,不遠處的架子也險些被他撞倒。

他很難受。

掉進冰窟一樣,從頭涼到腳,從外寒到裏。

好疼!好疼!

身體裏一定有一萬只螞蟻在爬,啃噬他的骨肉,血和筋。

比死還難受,他已經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還是無法忍受。

和死比起來,死似乎是解脫。

鼻間有什麽東西流出來,滴滴答答,掉在木板上,他從懷裏掏出帕子,蓋住鼻子,再拿掉時,帕子紅了大片。

他流鼻血了,不是第一次,似乎也習慣了。

身上出了冷汗,他也沒空管,驀地張口咬住手腕,那腕上已經留了好些痕跡,密密麻麻縱橫,顯然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他知道,熬過去就好,熬過這波,短時間內不會再犯。

熬過去,熬過去。

心裏只有這個念頭,初時宛如一粒火種,後來不斷放大,放大,再放大,仿佛時間停止了似的,四周一片寧靜,只有那顆火種在變。

許久許久,那種宛如身體被劈成兩半的疼痛感慢慢消失,理智恢復。

他轉了轉眼球,視線也復原了。

站起來,收拾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地方,和滴血的木板,心裏竄上一個想法。

及時行樂吧,誰知道還能活多久,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這樣每多過一天,就會覺得自己賺了一天。

*

方姝在跟著邢部尚書,和皇上一起見那個瘋了的人,被關在地牢裏,隔著一層籠子,又是吼叫,又是拿頭撞墻,極是恐怖。

說實話,她被嚇到了。

邢部尚書說,這一批關押的貪官,一百多個陸陸續續都發了瘋,這是沒剩下的幾個之一。

因為皇上重視,他每個都親自審了,基本上每個人的情況都知道一些。

“這位原來是涼州的知府,上青樓時,被一個女子灌了酒,從那以後就離不開那酒了,每隔一段時間要喝一次,不喝就全身難受,那酒叫君子酒,涼州極是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