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開手腳(第2/3頁)

殷緋揮手,“去準備吧。”

禦醫磕了個頭,擡眼瞧了瞧坐在椅子裏出神的人,發現他余光掃來,又連忙低下頭心虛一樣小步離開。

說實話,他對這個年輕的帝王十分好奇,可惜,這人身份之高不允許他好奇。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瞧了瞧,年輕的帝王斜著身子,目光一直停留在寫了《天下》兩個字的畫上。

那幅畫他有所耳聞,據說是上萬個吃不飽,穿不暖的百姓割血,一起寫給他的,算是血狀。

記得那年大順被人欺負的厲害,到處都是因打仗流離失所的難民,皇上剛登基時需要寫詔書昭告天下,有人攔下他的龍輦,將這副畫給他,提醒他天下未安,百姓無家可歸,希望他登基之後能為天下考慮。

皇上有所觸動,野心勃勃正打算先治國,結果太後和眾大臣一起施壓,道戰亂時期,什麽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一定要逼他先成親,留子嗣,皇上急著打仗,招不動兵馬,太後又不肯將兵符給他,沒辦法只能妥協。

新婚之夜太後將兵符給他,皇上拿了兵符就走,頭都不帶回的,打仗有多苦,他是曉得的。

大順王朝年滿十六的少年都要應召參軍,他因為會醫術的原因逃過一劫,雖然沒直接上戰場,不過也在大本營的後頭給受傷的士兵包紮,到處都是血和慘叫,每天都有人死,屍體來不及埋,只能堆在一起,等著烏鴉啃噬。

他一個包紮傷口的人日日瞧著都受不了,可想而知親自上戰場的陛下。

陛下那年才十六歲,堅持了這麽多年,上戰場的經歷也是他心病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說別人,身為醫者,從戰場上退下來,他感覺自個兒也有點毛病,夜夜夢到死去的人痛苦和不甘的嚎叫聲,意識險些被折騰到崩潰。

他只是個外人,那些死去的人跟他沒有半點關系都這麽難受,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每一個受傷,死亡的人都是他的子民,只會更心痛,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劉明出了養心殿,正好與回來的大總管碰面,大總管面色不太好,他隨口問了一句,大總管苦著臉指了指天。

沒說什麽,劉明懂,定是不小心遇到太後,被太後罵了一頓,他也經常被太後罵,尤其是幾年前皇上從邊疆回來,心病重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身體一天天消瘦下去,藥膳都控制不住。

太後成天罵他沒用,病都看不好,要他有什麽用,不如剁了喂狗等等。

其實他很冤枉,皇上這個是心病,需要人開導,需要他自己走出來,他肯吃肯喝肯接受治療才行,他不肯,任太後找來再多的廚子,沒胃口就是沒胃口,任他開再多的藥,不肯喝就是不肯喝。

皇上都不承認自己有病,也不肯喝藥,堅持還要上戰場,但是他的狀態十分不好,已經到了意識崩塌的邊緣。

是太後和眾大臣堅持把他弄了回來,那年他還受了很重的外傷,外傷養好了,心傷養不好。

沒法子,只能把藥加在膳食裏,用藥膳調理,可皇上飯都不怎麽吃,更何況藥膳。

也就在半年前,皇上突然肯了,大晚上叫人傳膳,還吃了不少,這是好事,自然不會有人阻止,而且喜聞樂見。

當時大家還松了一口氣,以為皇上想開了,原來是夢遊症無意識做的事。

可能也是皇上潛意識裏覺得自己應該多吃點,即便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太後,太後每日為他操勞,那段日子累瘦了不少。

還有眾大臣,都有些擔心,他畢竟是一國之君,身體好壞關系著大順王朝。

劉明與大總管互相吐露了一會兒苦水,很久才分開,也借他的口打聽了一下晚上皇上的表現,主要問他皇上做了什麽?是不是凍著了引起頭疼?

大總管倒是沒懷疑,認真的跟他說皇上昨晚吃好睡好,沒讓他在屋裏伺候,具體做了什麽,他也不知道雲雲,還自責了一番,道自己沒有照顧好皇上。

許是擔心皇上,也借此機會向他打聽了一下皇上的病情,他說沒大礙大總管才放心,回頭指了指端著藥的宮女,歉意道,“該回去了,藥要趁熱喝。”

劉明沒有阻攔,“你去吧,我也該走了。”

倆人一左一右分開,劉明往太醫院走,長慶往養心殿走,正趕上晌午,順道讓人傳了膳,膳食早就準備好,端來便是。

皇上用了膳,那藥還是溫的,不知道太苦還是怎麽地,只喝了幾口,還剩下大半。

長慶也不敢勸,只嘆息一聲讓人收拾桌子,自個兒守在書房門口,等著皇上出來,偶爾偷眼去瞧裏頭,皇上似乎在批閱奏折,那麽大一桌子,一時半會出不來,有得守了。

他也不敢抱怨,只靠在門柱上,稍稍歇息歇息,人雖然犯懶,精神不敢懶,隨時保持警惕,等著皇上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