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吳先生你要記住:(第2/3頁)

嶽欣然想了想道:“吳先生本是儒士,強要他佯狂裝癡,學那‘越名教而任自然’確是太勉強了,不若……效仿‘臥龍崗’舊事吧。”

蜀漢年間,劉玄德三顧茅廬,臥龍先生躬耕南陽,一朝出山,定計天下的故事?

大衍與吳敬蒼俱是眼前一亮,這樣把主場定在室內,不必學那些狂生風範,也符合吳敬蒼本人做派。

吳敬蒼哈哈一笑,拈須而笑:“何須效仿,臥龍先生本就是我輩中人。”他只需在那位州牧面前本色出演就好。

嶽欣然卻叫阿田捧出來幾條字帖,俱是嶽峻當年手書,然後她挑出了其中一幅。大衍與吳敬蒼不由面色端肅,卻不知她這又是為何?

嶽欣然一指那“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的條幅:“先生能否憶起先父的模樣?”

吳敬蒼神情肅然,師尊寫字時從容淡定的模樣便如在眼前,只聽嶽欣然道:“先父處事,淡泊,寧靜,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稍後,與那位州牧交談時,不論遇到何事,先生只要看著這條幅,只管笑而不語就是,一定記住,不必強答。”

吳敬蒼不明所以,看著恩師字跡卻還是鄭重道:“諾。”

然後吳敬蒼道:“我已然定計,先諷他貪贓激起他的怒火,再順著他的心意給他出那些不臟手的撈錢主意……最後定能叫他心服口服,視為倚仗,以此成為州牧府名正言順的幕僚,獲取罪證!”

大衍哼笑一聲,吳敬蒼瞪他一眼,若非為了此番大計結交封書海,他非得好好教訓這禿驢不可!

而嶽欣然只笑了笑:“先生遇事,多想想這條幅吧,笑而不語,勿要強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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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書海最近心緒不暢,他那女兒實是心氣太大,不過是略聽了三江著姓中那張氏的一番納妾提議,他還未曾說什麽,她一個小娘子就敢逃家而去,簡直是膽大包天,若非遇到陸府心善收留,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封夫人對陸府亦是贊不絕口:“真是太妥當也沒有的人家,沒有聲張更沒有挾恩,只說送了太醫來看診,悄悄就將盈兒送回來了,既全了咱們府上的聲譽,又讓盈兒安然歸家,真是極穩妥的,縱國公不在了,有陸老夫人在,陸府必也是值得相交的。”

如果不是陸府這樣處置,封盈就是回了家,名聲也毀了,連帶封府上下在這益州城也擡不起頭來。

封書海神情不動,封夫人連道:“你最近總是心緒不好,那位大衍大師乃是真正高僧,你只當是散心,也同我們一起去成首縣走走吧。”

封夫人上次去大靈寺還願,因丈夫一直心緒難安,便再次想求教於大衍大師,大師卻只笑著留下一句:“佛光之處,自有菩提。”便回轉了成首縣。

佛光之處?豈不是大衍大師做七天七夜法事的成首縣?封夫人借著向陸府道謝的機會,怎麽也要將封書海給哄到那裏,沒準便真有轉機呢!

封書海冷哼一聲,但見妻女皆是苦勸,他終是勉為其難,答應在休沐日去成首縣一次。

下得車來,封夫人自攜了封盈前往陸府道謝,因陸府一門在孝中,她們也穿得素凈,所俱之禮也都是合用的,而封書海攜僚屬護衛下車自去,那什麽高僧他是絕不想見的,神神叨叨,他素來不喜。

封書海邁開步子只在這山間漫步而行,秋色已暮,初冬將至,成首山間凋敝枯零,溪水幹涸,田間空蕩,十分蕭索,令封書海心緒愈加難寧。

便在此時,忽聞一隊童子列隊而過,高高矮矮,卻個個重孝在身,於這荒山枯水間更顯淒寒,他們口中隱約誦著: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封書海面色微微一變,眼神間陰色一閃而逝,僚屬快步上前攔下為首的小童,喝問道:“誰叫你們念的?”

小童擡起頭來,竟不甚懼怕:“先生教的。”

僚屬見這小童衣飾整齊,臉蛋圓潤可愛,聲音不由放緩:“你們先生做什麽要教這個?你們可解其意?”

小童身後卻有同伴高聲道:“我知道哩!就是阿娘辛辛苦苦種的糧食都被大老鼠吃掉了!叫我餓著肚子哩!”

如今整個益州都在說征稅苛刻之事,可第一次有人敢當著封書海的面,用碩鼠來諷喻。封書海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只覺得這小童是在譏諷他。

到底是誰?!竟有這樣的膽子,敢叫這些小童來當面譏諷他!

封書海面色難看:“你們那先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