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第2/3頁)

可此刻圖磬卻突然說了這麽老長一句話,任澤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

他努力平靜道:“大人看見了?”

頓了頓,任澤又狠狠吸了口氣,坦然道:“我不後悔。”

本以為會迎來疾風驟雨,然而那位圖大人的眼神中卻忽然多了點兒古怪。

任澤微怔,莫非自己猜錯了?

良久,才聽圖磬道:“男子漢大丈夫,既放不下,何不建功立業,來日求得聖人恩典。”

官妓不得無故赦免復籍,但若真有一個人願意用大功勞抵扣,聖人必然也樂得順水推舟。

這是圖磬跟任澤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像極了一串悶雷,筆直的炸在他腦海中。

圖磬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反應,說完就走。

那頭白寧見他遲遲不跟上,也不隨眾人進去,只是立在門口等著,“做什麽去了?”

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圖磬眉梢眼角的冷硬瞬間柔和下來,“無事。”

如今他將為人父,好些原本模糊混沌的東西都突然變得清晰起來,那些曾無比陌生而遙遠的情緒如同春日裏瘋狂生長蔓延的蓉芽嫩草,用力的將他與這紛紛擾擾的塵世拉近了。

兩人相攜走了幾步,圖磬忽輕笑一聲,低聲喃喃,“我竟也管起閑事來。”

“什麽?”白寧本能問道。

“沒什麽,”圖磬笑笑,戲謔道,“只是在想,若白夫人今夜又想吃剩菜了可怎麽好?”

白寧面上緋紅一片,屈肘往他胸腹處搗了一下,“呸!”

——

驛站的主要功能就是縮短距離,只是取直線,根本不管什麽風景人文、居住舒適,所以相當一部分的地理位置都很偏僻,就比如眼前這一處。

荒郊野嶺本就供應不便,北方冬日又萬物蕭索,所以哪怕驛站本身修建的不錯,實際上也沒什麽可吃的。

龐牧一行眾人身上基本上都帶著點兒爵位、官位,驛站的人好像還是頭一次一口氣接待這麽多大人物,難免有點惴惴。可他們費盡心思搜羅半日,端上來的也不過些蘿蔔白菜之流。

好在這些貴人們並不挑剔,用的竟還是自己隨身帶的一口古裏古怪的大鍋,也不知往裏頭加了什麽,不多時,咕嘟冒泡的湯汁裏就開始散發出一種神奇的酸辣香氣。

眾人才要吃飯時,驛站的人過來通報,說刑部尚書邵大人今天早上派人送了書信過來,人還等著呢。

龐牧一聽這個名字就條件反射的頭疼,猶豫了下才無奈道:“叫進來吧。”

來人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龐牧竟還認得他!因為當年邵離淵追著罵的時候,差不多就都是此人隨身伺候……

“既然早上就到了,怎麽不在我們進門時就過來?”

那人笑道:“大人說了,不是什麽大事,不著急,左右算得這兩日諸位便會經過此地,就叫小的在此等候。”

說著,又重點看向龐牧,表情誠懇道:“若公爺有什麽問候的肺腑之言,正好小人也一並帶回去。”

眾人哄然發笑,龐牧果斷道:“我沒有!”

那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大人之前就說公爺瞧著豪放不羈,實則是個面皮兒薄的,必然不願意承認的。”

眾人頭一遍還沒笑完,又被這話逗得笑了第二回,一個個東倒西歪的。

龐牧充分理解了什麽叫百口莫辯,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沒好氣道:“信留下,人滾蛋,我看了你就煩。”

那人倒也不再氣他,麻溜兒走了。

屋內笑聲環繞,龐牧木著一張臉拆了信,都做好被刺的準備了,沒想到這一回邵老頭兒竟難得沒有公報私仇。

“笑完了說正事,”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將信紙傳閱諸人,又主動替還沒輪到的人解釋說,“赫特部的人上月月底就到了,每天都遞牌子想要求見,但聖人都不曾理會,如今還被晾在驛站裏。”

其實先帝在世時,與大祿朝交好諸國都有專屬驛館,但後來戰火燒起,先帝一怒之下就給撤了,所以現在但凡外部、邊國進京朝賀,也都只能跟大祿官員一樣擠在驛站內。

但這裏頭可操作的空間很大,若是雙方關系友好的,不僅可以得到最寬敞舒適的院落,而且能很快得到陛下召見,並順勢入城,更換到另外一些更加體面的住所。但若是關系尷尬的……

圖磬哼了聲,“晾著吧。”

他們都是跟赫特部的人打過仗的,對那些人自然沒有好性兒。

晏驕小聲問道:“就是上回咱們坑過的其中之一嗎?”

龐牧忍笑點頭,“是。他們倒是捏著鼻子認了,聽說還臨時多追加了不少財物,更準備忍痛割城,可沒想到聖人壓根兒懶得見,估計這些日子嚇都嚇死了。”

若聖人痛快接見了,那麽這件事就此揭過,偏偏就是這麽晾著,天曉得會不會再臨時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