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2/3頁)

說罷,又嘆了口氣,“因兩人聚少離多,婚後四五年也沒個孩兒傍身,不過高強和他爹娘在這上頭倒還蠻通情達理,並不多話。”

龐牧又問:“那高強做些什麽買賣?”

“販糧食、馬匹,外帶牲口草料,”王順道,“西北之地牧馬之風甚濃,百姓大多知馬懂馬,且糧食稀缺,來了中原之後也大多都做此類營生。或是販賣些中原常見的茶葉、瓷器並絲綢等物賺個差價。”

“不過想來也不是誰都能做的吧?”龐牧在邊關長大,長與兩邊百姓打交道,對這些事情也算半個行家了。

“正是,”王順點頭,“商人重利,且兩地民風不同,常有矛盾摩擦,被騙被排擠都是家常便飯。若是沒有門路章程的,一準兒賠的血本無歸。那高強祖孫三代都是做這個的,在常去的幾個州府也算小有名氣。”

龐牧便叫他將高強有生意往來的幾個地方和常去的落腳點寫下來,王順也不含糊,當下工工整整的寫了,還額外提供了幾個人名。

“我跟著高強走了幾回,且素日聽姐姐閑談時也常聽到這幾個人,不是高強的心腹便是最常往來的。”

他是個精細人,看出兩位大人似乎也對高強頗有疑慮,故而分外盡心。

做完這些,王順紅腫的雙目中透出幾分恨意,“姐姐嫁過去之後便幫他操持事務,十分得用,可我冷眼瞧著,不過三年兩載之後,兩人情分也就淡了。後來我多了些見識,見這世道左不過財權二字,既然我讀書無望,說不得豁出去也要弄些銀錢來,好歹日後也能給姐姐撐腰。”

“姐姐一心想叫我讀書科舉,高強卻更喜我同他買賣,又誇我有天分,隱隱透出要帶我回北地販馬的意思。只我與他處不大來,且早年也曾見姐姐做營生,無需他指點,見姐姐生活安穩後便回中原自己單幹,高強為此勸過許多次,更數次大發脾氣,我也不理。誰知那年我外出走貨,四個月後途經探望時,高強那廝竟說姐姐早就跟人跑了!”

他的聲音突然大了許多,幾乎要噴出血來,“我姐姐素來踏實本分,怎會做出那等事情?且我們姐弟倆素來無話不談,我走時分明一點兒征兆也無,怎麽就突然跟人跑了?”

王順最後一次見到姐姐是在她死前四個月,也就是說,他並不大可能知道姐姐有孕。

高強縱然可惡,但若王美真有了後代,總是孤獨一人的王順好歹還有個血脈相連的小外甥……這件事情對已經備受打擊的王順而言,實在太過殘忍了。

晏驕思慮再三,還是將這個消息告知。

不出所料,王順整個人就瘋了,僅存的半點克制和體面蕩然無存,目眥盡裂嗷嗷叫著要殺了高強。

龐牧和晏驕都知道這人實在是憋得狠了,喝住聽見動靜沖進來的侍衛,只是等他發泄過後,情緒略略平復時,晏驕才問道:“那你可曾報官?”

“報了,”王順眼神呆滯,猶如行屍走獸,又是無奈又是氣,“可彼時廣元府已受戰火波及,本地官員處置大事尚且自顧不暇,又哪裏來的閑工夫管這些人口無故走失的?不過後來我一琢磨,卻總覺得內中另有隱情。”

他也曾讀書,並非那等無理取鬧之輩,固然知曉洶湧戰火面前單一人命確實無足輕重。但哪怕理智上明白當地官員著實不堪重負,情感上總是難以接受。待到後來行事成熟,更是越想越蹊蹺。

想那高家也曾給朝廷捐款捐糧捐馬,便是知府大人也曾知曉他的名諱,若他堅持聲稱妻子是跟人跑了,他自己尚且不追究,再勸本地官員大局為重,那些官員感念他舍小為大,自然更是懶得追查了。

十一年來,王順走遍大江南北都沒能找到為自己做主的人,如今卻有能直達聖聽的國公之尊細心詢問,當真感激不已,花了一整天時間將自己知道的系數吐了個幹凈。

他清晨到,傍晚才回了客棧歇息,而那時晏驕和龐牧已經得了厚厚一本子資料信息。

然後兩個人開始挑燈頭大。

本案最致命的一點在於:距離案發已經十一年了!

說句不好聽的,即便這真是一起預謀殺人案,說不定有份參與的許多人都死了,至於證據,更是虛無縹緲,從何查起?

龐牧久違的眼神放空,百感交集的唏噓道:“千不該萬不該,當日我就不該覺得這個案子不難查。”

說完,又朝門外問了句,“廖先生來了麽?”

外頭衙役道:“已經遣人去請了,大人稍候片刻。”

過了約莫一刻鐘功夫,廖無言才帶著滿身疲憊過來,一進門就先叫茶吃。

中秋在即,大小事務越發繁忙,他又要過問下頭人的節禮和官府錢糧安排等,越發分身乏術,大半天都沒顧得上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