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3頁)

如今他接觸的都是只差臨門一腳就可搖身變為舉人的飽學之士,大家交流起來越加順暢,似他這般年輕俊才更是如魚得水,幾天下來,越發樂不思蜀。

等到進了九月下旬放榜,衛藍得中都昌府頭名舉人,一時名聲大噪,知府大人親自接見,又回書院探望舊日師友,諸多文會應接不暇。

峻寧府眾人本以為沒準兒他就直接跟三五友人一起結伴進京,準備來年二月的春闈時,十月初八,衛藍竟意外回來了。

見他神色有異,就連廖無言都意外了,“既然有文會,怎的不多在外住些日子?”

衛藍看了他一眼,表情說不出的掙紮,猶豫了許久才問了個問題,“先生,之前您和晏姑娘讓我找的那做詩人,可是犯了什麽事?”

廖無言瞬間抓住重點,“你找到了?”

晏驕下意識站起來,喜出望外,“真找到了?”

衛藍渾身緊繃,遲疑許久,這才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點了點頭。

見眾人都搶著要開口詢問,衛藍忙道:“可是,可是他實在是個內外兼修的溫和君子,學生願以性命擔保,他絕非歹類!”

“荒唐!”廖無言當即黑了臉,“才認識幾天?就值得你發這樣的誓言!”

“可此事本也不是時間長短可計!”衛藍急了,頭一回逆著師父的意思來,“他是習慶府頭名舉人,生的儀表非凡,又內有錦繡,我曾與他多番交談,才學尚在我之上,來年必在三鼎甲之內。試問這樣的人,大好光景觸手可及,又何苦自毀前程?”

這些日子,衛藍一邊與人交流學習,一邊不著痕跡的尋找著那幾首詩的主人。

大約在九月中旬,有一個行事風流的考生說似乎曾在某家妓館見過類似的大作,但士人多好紅袖添香的風雅韻事,尤其考試前後,每日出入青樓楚館之人數不勝數,誰也說不準究竟是哪位留下的墨寶,卻是無從查起。

衛藍本以為這條線索就這麽斷了,誰成想轉眼就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新近認識的人中,著實有幾位交際廣闊又家境富裕的,前幾日便租了一處叫“萬壽園”的賞菊聖地,在那裏一連三日起了文會,周圍幾個府州縣榜上有名的新晉舉人老爺們幾乎悉數到場。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作為都昌府榜首,衛藍自然而然的就結識了其他幾個府城的榜首,其中尤以習慶府榜首留下的印象最為深刻。

三十少進士,想那科舉一事何其艱難,多有人考到白發蒼蒼還沒個功名在身上,可衛藍和那位習慶府的頭名舉人竟都才不過二十來歲年紀,在一眾平均三四十歲的舉人之中尤其顯眼。

有人欽慕他們的才華,卻也有更多人酸澀難當,無形中就有些排擠。

除了談論學問之外,衛藍本也不大擅長網絡人脈,又見那人雖沉默寡言,但風度翩翩,兩個“同命相連”的舉人老爺很自然就聊了起來。

誰知這一開口便驚著了,當真是棋逢對手一見如故。又聊了幾句後,衛藍更發現對方與自己一般是個孤兒,便更多了幾分惺惺惜惺惺的意思。

那人也喜衛藍謙和儒雅,自報家門,“在下祝溪,字靈光,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都是本屆名人,字號之類早已各自知曉,可親口說出時,意義自是不同。

兩人當即約好接下來兩天就不來了,左右無趣,還不如他們兩個去登山賞景,然後盡情切磋來得痛快。

衛藍歡喜不已,當即詩興大發,現場揮毫潑墨寫了一首詩贈給祝溪。

那祝溪被他勾的技癢,也以同樣的格律回了一首,只這一下,衛藍就險些失態……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裝裱好了卷紙,小心鋪到桌上,有些艱難的對眾人說:“字跡截然不同,但不管是遣詞造句還是用典的習慣,我都可以肯定與之前那幾首詩出自同一人之手。”

這就太內行了,眾人看了一回,只覺這首詩極其精妙,絞盡腦汁誇了一回,然後便齊齊仰頭,眼巴巴看向此道權威廖無言。

廖無言半晌沒說話,估計心情也是有點復雜,“更改字跡不是什麽難事,可才學卻是多年日積月累才有的,這一點做不得假。”

眾人:“……”

更改字跡真的好難啊!

過了會兒,廖無言又想起一事,問:“他說他叫祝溪?”

衛藍點頭,“正是,習慶府人士。”

龐牧皺眉,“這就不對了,但凡能取得功名的,身家必然清白,絕對做不得假。可之前方梨慧卻說自己的情郎是個姓任的賤籍?”

白寧張了張嘴,只覺得口舌發幹,都有點不忍心說自己的想法了,“難道,難道是這個祝溪故意騙她?”

“不可能。”晏驕、廖無言和龐牧瞬間起了三重唱。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固然世間多騙子,可誰不是把自己往好了說?就算扮可憐,也不至於這麽可憐吧?要知道方梨慧可是個正經閨秀,正常情況下聽說男方這種身世,最大的可能便是避如蛇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