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西江月(二)(第2/3頁)

於是,王授文此時索性從新閉上眼睛,一聲未吭。

誰知曾尚平卻在他面前打了個千。

“請老大人安。”

“欸……這使不得,在皇上的門外面,這不合規矩。”

曾尚平站起身。“主子爺如今敬重老大人,不會怪責。”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總是讓王授文不是那麽自在。

“曾公公怎麽從紫禁城過來了。內務府有事要回皇上嗎?”

“哦,奴才已不在掌儀司辦差了,如今在日精門行走。宮裏的婉主兒誕下了二阿哥,奴才是來給暢春園的主子們報喜的。”

他不在掌儀司了。王授文知道,這多半是有賀臨失勢,裕太貴妃被禁的緣故。但畢竟不好說。只得應他後面的話道:“這可真是個大喜事。皇上知道了,定然高興。”

正說著,何慶從裏面出來傳話。

恰聽見王授文的話,笑迎過來道:“今兒澹寧居的龍爪菊開了,比往年都開得早,奴才就說嘛,肯定是個好兆頭。”

王授文道:“程大人在裏面嗎?”

“在的,瞧著快散了。曾公公,隨奴才前面候著吧。王大人,可能還要勞您老再站會兒。”

“這該的。皇上的大喜事,耽誤不得,耽誤不得。”

不多時,程英領著幾個官員出來,有些面色嚴肅,有些到喜笑顏開。

曾尚平跟著何慶進去,不多時也出來了。

張得通親自領著王授文進去。

膝蓋還沒觸到地面呢,就聽皇帝迎頭道:“朕要回一趟宮看看二阿哥,王授文,你備著明日,叫大起(禦門聽政治,類似一個小朝,在乾清門口,皇帝坐著,大臣們站著議事),朕要和你,還有九卿科道們親自掰扯掰扯爾璞和戶部的事,拖不下去了,明日敲定,朕就要把旨意發出去。”

“是,皇上有明斷,臣心裏就踏實了。”

“嗯。”

皇帝喝了一口茶,見他仍跪著。

“起吧。此時也沒外臣了,張得通,賜坐。”

“臣不敢。”

“你這架勢是要給朕請罪。”

王授文順著皇帝的話道:“臣聽說和妃娘娘行了錯事,臣惶恐。”

張得通搬來墩子放在王授文身邊。

皇帝放下茶盞,示意張得通去扶王授文。一面道:“和妃沒什麽錯處,就是身子不好。朕讓周太醫調理了這麽些日子,一直不見好轉。你也不用杞人憂天,朕知道,你和程英這些人,聽了些說朕“重漢臣,輕滿蒙。”的話,朕告訴你,這要有錯也是朕的錯,跟你們沒有關系,跟朕嬪妃更沒有關系。朕為政有朕的道理。扯舊弊之根哪能不遭掣肘,朕即位這大半年,“苛刻,獨斷”之名擔得不少,但朕是什麽人,朕對朝廷是什麽心?這些事,朕和你你王授文該是有點默契的。

王授文忙起身道:“是,竟是臣糊塗了。”

皇帝站起身從書案後面走出來。

“至於和妃,她很好,伺候朕很盡心,朕也很喜歡他。即便她不好,就算全朕與你的君臣情意,朕也會保全她。”

王授文心中一動。

撩袍叩首:“有皇上這句話,臣萬死也安心了。”

***

這邊皇帝離園回城。太後有染了病。

暢春園內霎時靜下來。

王疏月身上好了很多,日子不好打發,就與成妃學刺繡上的功夫。

成妃住在雲崖館,臨著園中後湖,原本就是十分清幽。如今交了秋,靜靜地在窗前坐著,竟有些冷。

善兒取了披風來與王疏月遮上。

成妃看了道:“你這身子是怎麽回事,這才七月底啊,就用上著夾絨的了。”

王疏月挽著手中的線,“如今都好多了,前幾日才要命。哎,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有一天晚上凍著了……”

她正說了個頭,見外間大阿哥在寫字,便壓低了聲音,湊到成妃兒耳便續道:“那一個月月事提前,竟疼得要人命,後來的每到信期,就有活不成的感覺。”

成妃捏了她的手腕,“你這就要不得啊。你要知道,身子就是咱們入宮的被本錢,要是誕不下子嗣,哪還有體面和仰仗,皇上再疼你又如何,哪裏能持久一輩子呢,還是兒子重要。你看婉常在,從前膽小如鼠,被淑嬪嚇得往我這裏躲,如今有了二阿哥,看樣子,皇上也要給她封嬪了。”

王疏月看向外間。

大阿哥正一本正地捏著筆寫大字。也許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他和皇帝長得是真像,鼻子眼睛幾乎都是一個子印出來的。但是性子完全不同。這孩子溫和,也貼心,得了王疏月一點點好,就一直都記得。

“所以啊……成姐姐,你才是有福氣的,有這麽好一孩子陪在身邊。”

成妃也向外間望去。

大阿哥寫得認真,額上滲出了細汗也不自知。成妃從袖中掏出帕子來,遞給宮女,示意她出去替大阿哥擦擦,一面又道:“他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但畢竟皇後娘娘才是他的皇額娘,我這個人,蠢得很,哪裏教養得了皇上的長子,也就是皇後的性好,沒像太後娘娘當年那樣,硬把皇帝過繼……”